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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姑小说网 > 武侠小说 > 再出手  作者:上官鼎 书号:41102  时间:2017/9/18  字数:29208 
上一章   第二十二章    下一章 ( → )
  夫子庙乃金陵最热闹之处,宛如故乡之天桥,三教九,充斥其间,店摊林立,华灯初上之际,更是人似水,万头攒动,令人目不暇接,留连忘返。

  秦淮河与夫子庙密选,更是古今名水,游客必到之处,集舟为市,联舫为街,城开不夜,笙歌凌云,低座舱帘画舫内传出莺声燕语,风光旋旋。

  这晚,夜市初上之际,秦淮河画舫来往不绝,只见一艘画舫缓缓驶向下游,紧座帘幕,灯映人影,歌声乍歇,忽传出娇甜语声道:“到了么?”

  船头霍地立起一发鬓斑老妪,移舟傍岸,河岸旁是一列砖造矮屋,只见那老妪一跃拨上岸,推开一扇红门,低喝道:“快点!”

  舱帘一掀,突见柳无情探身掠去,臂抱一女,疾逾离弦之弩,穿入门内而去,接着掠出三个背剑少女,鱼贯离舟。

  一间小厅内,布置倒也不俗,柳无情向老妪道:“在舱内折磨了半天,异常疾累,我真想睡上一觉!”

  老妪笑道:“避免追踪,不得不尔,天色已晚,姑娘想必腹中饿了,老身催他们速送上酒食。”

  柳无情摇手道:“我还不饿,虽然我等谨慎从事,但他们耳目如云,迟早会找到此处。”眸中隐泛忧容。

  老妪道:“以姑娘武功,还怕他们不成!”

  “话不是这么说的,”柳无情黛眉微蹙,摇首道:“豁蒙楼上楼少年武功与我不相伯仲之间,是我一时心慈,反被他趁隙而入刺破臂袖。”

  老妪诧道:“姑娘一向心冷如冰,辣手无情,怎会一时心慈?”

  柳无情面罩严霜,默然无语。

  老妪忙道:“姑娘此刻必对严姓少年恨之入骨了。”

  柳无情冷笑道:“所以我才将杜翠云擒来,以便使严姓少年自投罗网。”

  蓦地,暗处传来一声恻恻冷笑道:“姑妒错了,杜翠云所知严晓星并不多,何况杜翠云亦非心目中人,姑娘未免枉费心。”

  柳无情面色一寒,冷笑道:“庞雨生,台城饶你一命,已属法外之仁,尚泯不畏死,胆敢前来。”

  只听冷面秀士冷冷一笑,道:“有仇不报非君子,庞某今晚前来向姑娘讨取一笔血债。”

  老妪右臂疾伸如电,抓过一柄铁杖,一跃扑去。

  忽闻一声大喝遁:“退开!”

  只见一蓬烈火向老妪面前,焚热人,老妪一顿铁杖硬生生地倒撤回去,但火焰甚烈,头斑白发丝竟烧焦了一

  冷面秀士狂笑道:“姑娘最好束手就擒,还可活命,不然火海笼罩之下,无法幸免。”

  这时,房内突跃出三女,蛮鞋劲装,闻言大怒,作势待扑出。

  柳无情用手一拦,眸中,冷笑道:“这点微末火器尚难吓倒姑娘。”着以目示意,命三女扶老妪退入房中。

  三女会意,一拉老妪,疾若闪电掠入房内,柳无情忽发出一声娇笑道:

  “庞雨生我去啦!后会有期。”将身一闪而入。

  屋面上捷逾如飞掠下钱百涵、冷面秀士及一双目面惊异短装老者。

  庞雨生惊疑面,道:“秦淮河畔,久为藏垢纳污之所,户户相通,在下不曾想到竟被这婢逃去。”

  钱百涵道:“无妨,她们虽逃也逃之不远,咱们快追!”

  一双老者遂握刀扑入,只见房中暗黑如漆,伸手不见五指,不知怎的不住心底泛上一阵奇寒。

  左侧一老者叭的扇开火摺,一道熊熊火光生起。

  突闻一声娇叱,芒电奔直劈二人,面门而去,呼的掌风如山将燃起的火摺重又熄。

  那一双面目怪异老者大喝如雷,举刀猛劈,忽闻一声娇笑,只觉腕脉一紧,双双仰面倒地。

  这不过是瞬息间事,冷面秀士庞雨生及钱百涵闻声抢扑入房。

  钱百涵冷笑道:“姑娘何必暗算偷袭!”

  室内沉寂如水,杳无回音。

  冷面秀士迅疾出剑,劈碎蒙蔽室内的窗帘,一室大亮,只见地上仰卧着一双老者,身上了无伤痕,只喉间显出一点栗米小孔。

  钱百涵目光四巡,找出柳无情从何处逃去。

  突然钱百涵一脚踢上木下显,道:“这婢是由此处逃走的,快追。”

  冷面秀士嘬嘴发出一声尖锐哨音,四面八方立时涌入十数人,拾级下

  这宽敞直,略无阻拦,约莫百数十丈远,一出后,只见存身在一座小小庭院中却阒无一人。

  钱百涵持剑帘入屋内,须臾现身而出,道:“只剩空屋人去室空,已走远了。”

  蓦闻一声阴冷冷笑声道:“只怕未必!”

  冷面秀士两目一瞪,目中芒,怒喝道:“朋友是何为历,愿求现身一见。”

  冷冷话声又起:“庞雨生,亏你还是武林知名高人,老朽语音怎尚未听真?”

  冷面秀士目迷茫之,思索须臾,道:“阁下是否是白眉叟?”

  只听白眉叟哈哈大笑道:“不错,老朽正是白眉老怪物,庞老师,我等合则两利,分则两败,倘蒙府允,老朽当助一臂之力。”

  冷面秀士道:“庞某为寻仇而来,别无他意。”

  白眉叟沉声答道:“庞老师既汉有门衷相济,老朽亦不愿枉费舌。”

  说后嘎然无声。

  冷面秀士目注钱百涵,施展蚁语传声道:“少侠,真的无人么?”

  钱百涵点点头道:“搜觅殆尽,毫无可疑之处,怎可说是有人?”

  突闻白眉叟传声道:“不用商议了,时刻无多,如不允拥手,老朽立时就走。”

  冷面秀士皱了皱眉,道“好,在下恭听高明。”

  白眉叟道:“此院西南角隅,有三小楼并列,柳无情这丫头罗奇学,能为甚高,在此设下奇门制,她们便潜藏在内。”

  冷面秀士不胜惊疑,目光落向西南去,果然三株常青树高不过二丈,寒月清蒙下随风曳舞,绿叶婆娑,并无可疑之处。

  只听白眉叟又道:“庞老师施展烈火猛攻,使柳无情无法隐藏,之现身。”

  冷面秀士传声道:“阁下为何相助?”

  白眉叟道:“老朽自然不能置身事外。”

  冷面秀士遂右手一挥,随来十数人纷纷取出火器,呼呼出烈焰,火光烛照如同白,焚热人,枝叶立时焦枯,哗哗出声燃烧起来。

  钱百涵立即凑近冷面秀士身侧,低声道:“人烟稠密之处,若如此,恐惊动官府,我等将置身不利,白眉老怪歹毒阴险隔岸观火,成败与他无干,我等何能为老怪利用。

  冷面秀士憬然而悟,立时挥手止攻。

  忽闻一声人魂消银铃娇笑声,只见柳无情率三女由火光中掠出,三女合攻冷面秀土及钱百涵,柳无情身法怪快,剑挥芒万点,袭向那十数人。

  柳无情仅攻出一招即飞身而退,但见那十数人个个面色苍白,目悸容,双臂要均滴下殷红鲜血。

  烈火焚及之处立时熄灭,冒出阵阵浓烟。

  墙外忽掠入白眉老怪及八蒙面黑衣人。

  柳无情喝道:“住手!”

  三女疾飘而退。

  白眉老怪道:“姑娘,老朽别无他求,只求带我等前往贵帮总坛,取得藏珍图,老朽允不伤害姑娘就是。”

  柳无情冷笑道:“老怪,你未免一厢情愿,姑娘找你不是一天了。”

  白眉叟两道白眉一皱,冷冷笑道:“看来你我无须枉费舌,非动手一争高下不可。”

  柳无情道:“你知道就好。”一挽剑诀,幻出一抹寒星接道:“哪位愿与姑娘印证?”

  白眉叟哈哈大笑道:“老朽知道姑娘武功高强,一对一恐取胜无望。”

  说着一双黑衣蒙面人如飞跃出,前后夹攻掌刃齐出。

  其余二蒙面人亦是二对,抢攻三女,掌风如山,寒飙漫天,拼搏烈,冷面秀士适时救出十数同道。

  白眉叟目注冷面秀士钱百涵二人微笑道:“老朽言而有信,绝不坐视,只要擒住了柳无情,此事可算办在了一半,其余的一半尚要偏劳二位了。”

  冷面秀士不一怔,道:“这话何解?”

  白眉叟略一沉道:“且待擒住了柳无情再作计议。”

  冷面秀士暗暗道:“这老怪物委实狡如狐,还会卖关子,”遂微微一笑,假咳一声道:“阁下此次是胜算在握一无差错了。”

  白眉叟嘿嘿冷笑道:“老朽已改弦易辙,惟以智胜,无万全把握老朽决不伸手。”

  蓦地——

  三女弃剑倒地不起。

  六蒙面人倏地飘身而退,一人向白眉叟道:“她们俱已被制,点住道。”

  柳无情瞥见三女倒地,杀机陡荫,剑势一变,身随剑起,剑化九天风雷,势如巨瀑奔泻,寒虾电奔。

  一双蒙面人大惊,剑掌疾扬,仰面倒窜,大喝道:“走!”

  虽仗着身法奇快,却也被剑芒扫及,冷哼出声,身形落下,一点而起。

  白眉叟见状,忙与六蒙面人穿空拔起翻出墙外。

  冷面秀士与钱百涵等人最是狡猾,已先白眉叟等纷纷掠出逸去。

  柳无情疾收剑招,面色苍白如纸,脯起伏不停,显然这一剑已耗尽真力。

  忽闻一声朗笑道:“姑娘此招用得及时,稍迟必难幸免。”

  柳无情不大惊失,循起望去,冷月清辉下,只见墙下立着一身青衫,丰神俊逸少年,认出是豁蒙楼上所见之严晓星,冷笑道:“你来此何为?”

  严晓星齿微笑道:“姑娘无须疾言厉,在下并无乘人之危之意,但在下来意姑娘明知故问。”

  柳无情道:“你可是为了相救杜翠云?看来你们两人情谊不浅。”

  严晓星轻笑一声道:“姑娘言之差矣,在下与社翠云本是武林同道,岂可见危不救。”

  柳无情冷笑道:“可惜杜翠云未在此处。”

  严晓星面现耐人寻味笑容,道:“姑娘暂别提此事,那一蒙面人实乃武林绝顶高手,临去之时发出歹毒暗器,姑娘定为所伤”

  柳无情叱道:“微末暗器焉能伤得了我。”

  严晓星忽长叹一声道:“再过片刻便已无救,姑娘既有拒人千里之外之意,在下何必自讨无趣,杜翠云在下已救出,但愿能与姑娘再见,恕在下告辞。”说着双拳一抱。

  柳无情面色一变,喝道:“且慢!”

  严晓星诧道:“姑娘还有何话说?”

  柳无情道:“杜翠云被救出是真的么?”

  严晓星道:“在下从姑娘所设的奇门制中救出怎么不真。”

  “那么萧婆婆呢?”

  “点了道!”严晓星道:“天明前必可醒转。”

  柳无情身形忽晃了晃,却强行定住。

  严晓星太息一声道:“姑娘伤势便要发作,倘能捐弃片刻敌视之心,在下当愿一治。”

  柳无情秀眉一皱,目温怒光,右手挥了挥道:“你走吧,我不愿受人涓滴之恩。”

  说时,严晓星忽身法奇快如电落在柳无情身前,右臂疾伸,圈指如风向柳无情前点去。

  柳无情喝道:“你敢!”五指疾弧,一式“怒龙翻江”抓向严晓星腕脉

  她快,严晓星更快,圈指疾伸,一缕指风飒然出。

  柳无情前一麻,不打了个寒颤,浑身真力松散,软慷无力,花容失,眸中含着两颗晶莹泪珠,咬牙狠声骂道:“你敢污辱姑娘,我身化厉鬼也不饶你。”

  严晓星不出一声,与柳无情解开短袄撕下,出亵衣。

  柳无情只觉眼前一片漆黑,生不如死,珠泪断线般顺颊淌下。

  严晓星宛如铁石心肠,寒着一张脸,从肩部撕落亵衣,只见双肩紫肿坟起,毒伤部分莫两块手掌大小,余外一片羊脂白玉般,令人心神猛摇,血脉贲张。

  但严晓星心无旁鹜,目注伤处须臾,伸手入怀在囊中取出一块铁石般贴熨伤处,不停地移动着。

  约莫茶盏时分过去,严晓星取开铁石,只见石上黏附着二十余,细如发丝靛蓝尾追魂针,针端尚有青黑血丝。

  严晓星取出一张白纸,将燕尾追魂针平铺在纸上包起,收存铁石后,拿出一柄犀利小刀割破伤处微许,却不见一丝毒血出,太息道:“不料燕尾追魂针毒如此厉害,再迟片刻姑娘便无可救治了。”

  柳无情渐感严晓星是个守礼君子,并无心存丝毫念,一种从未有的感觉从心底油然滋生。

  严晓星右掌紧抵着姑娘命门,一股奇热如焚纯真力循攻入。

  柳无情不嘤出声,酥舒适已极。

  只见伤处沁出两丝紫黑毒血。严晓星以一方绢帕不停地拭除毒血,良久伤处平复,长吁一声。

  柳无情只觉严晓星手指抚摸伤处,似是涂敷药膏,清凉舒适。

  移时,严晓星与柳无情穿好短袄,并救治其余三女。

  三女一跃而起,眸中惊讶之

  只见严晓星解开柳无情道,将一纸包递在柳无情纤纤玉手中,一鹤冲天拔起,身如流星杳,穿屋如星,志眼杳失无踪。

  柳无情如梦方醒,玉颜酡红,慢慢解开那纸包,只见显眼前仅是廿余燕尾追魂针,柔声道:“莲花!”

  一红衣俏丽少女道:“姑娘有何吩咐?”

  柳无情道:“你去瞧瞧萧婆婆。”

  红衣少女一跃入奇门制内,抱出那发鬓斑白老妪,道:“姑娘,萧婆婆被那严少侠制住道。”

  柳无情皱了皱眉道:“一着之错,盘皆输,咱们走吧。”

  天色已四鼓,季淮河尚是弦歌不缀,画舫来往如梭,严晓星独自一人招来一艘画舫,登舟入舱,只见一貌美歌盈盈含笑裣衽一福,莺声轻吐道:

  “公子请坐!”

  严晓星目中有,心中无声,唤来九样下酒精致小菜,与这貌美歌浅酌倾谈。

  朦胧曙,淮河像是寂静的许多,严晓星推说疲倦不堪,命歌独自睡去后,又吩咐将画舫在河中来回驶行,侧睡榻上。

  他获片刻宁静,回忆往昔也思索未来,盱衡全盘局势筹定方针,他认定柳无情情刚傲,必不吐为自己所救,如此才可稳胜券。

  严晓星想了很久,将全盘局势细心研思后,才蒙蒙睡去。

  淮河只剩下一艘画舫缓缓飘浮着,一切均悄然沉寂,这现象仅不过是短暂的宁静,但此刻却极为可贵。

  河岸上蹲着五个游手好闲的壮汉,地面上摊着酱、酱牛大蛊酒,低声谈论着。

  一个独目獐头鼠目汉子忽望了河内飘浮前行的画舫一眼,冷笑道:“我看这船有点门,天到了这般时分,还有什么心情在水上魂。”

  另一人道:“老四,瞧不顺眼的事多着咧,这两金陵城来了甚多三头六臂人物,取我等性命不费吹灰之力,耐着点吧,各人自扫门前雪,休管闲事。”

  独目汉子道:“得人钱财,与人消灾,说不定老大方才我等办的事,就与这艘画舫大有关系。”忽高声唤道:“船上有人么?”

  摇船的是一个半老徐娘,坐在船舷上假寐任舟飘行,闻声蓦然一惊,道:

  “严公子睡着啦,请别高声。”

  五个壮汉闻言面色大变,匆匆奔离河岸。

  片刻后,只见三锦衣人疾如电奔来,倏地腾起,身法极为美妙落在船舱外。

  舱内忽响起严晓星朗笑道:“三位光临,请问来意?”

  其中一锦衣人道:“少侠好耳力,可容我等一见么?”

  “三位请!”

  严晓星催命船娘向下游驶去。

  三锦衣人人舱躬身行札。

  严晓星含笑道:“请吧!”询问三人姓名来历。

  一面色白净三绺长须,约莫四旬中年汉子,道:“兄弟名叫艾,”并道出其他二人名唤孙剑平陈克廉,说着又是一笑道:“兄弟三人诡秘行踪,奉罗刹夫人之命,一路寻觅少侠而来。”

  严晓星暗暗一惊道:“原来是罗刹夫人门下,在下失敬。”

  艾道:“陶小燕陶珊珊二位姑娘身陷危境,请少侠援手相救。”

  严晓星不一惊,只听艾叙出情由。

  原来陶氏姐妹一闻知其双亲尚活在人世并陷身在泰山鹰愁谷中,心急如焚,兼程赶回罗刹谷,哭求罗刹夫人相助。

  但罗刹谷外频现敌踪,虽未遭受侵袭,却一数变,草木皆兵,更少在东岳有鹰愁谷地名,思虑再三,力主慎重,不可之过急,却经不起二女衷哭相济南市,便二女易容村姑模样,由秘道出谷寻求艾三人助其探出鹰愁谷确地

  严晓星道:“三位为何并不在罗刹谷?”

  艾笑道:“少侠有所不知,罗刹谷内不容男人留住,兄弟等现供职在大内二等待卫。”

  严晓星哦了一声,道:“在下更失敬了。”

  艾道:“少侠如此谦蔼多礼,更令兄弟等惶悚难安,”话声略略一顿,接道:“兄弟等偕同二女离京,赶往东岳,只说探寻一味药草,暗中搜觅鹰愁谷藏处。”

  严晓星道:“不知找到了鹰愁谷否?”

  艾苦笑道:“不但没有寻到,陶氏姐妹竟无故失踪,不言而知已陷身虎,兄弟等无可奈何,只得赶返罗刹谷禀明经过,奉谷主之命赶来寻求少侠,闻知少侠已至金陵,又不敢公然持帖拜谒,以防落入无极帮耳目中。”

  严晓星剑眉愁皱,沉思片刻,才太息一声道:“此事异常辣手,须从长计议。”便命船娘引他们去“兰香院”

  船行须臾傍岸,由船娘领路入得兰香院内,只见曲栏回廊,花厅水池,布设得极为雅致不俗。

  严晓星一行入花厅落座,取出一锭黄金,咐准备酒吩咐菜。

  艾面现歉愧之,笑道:“怎好令少侠破费。”

  严晓星朗笑道:“彼此同道怎说破费二字。”

  昨晚相陪严晓星的丽人,双眸惺松,笑靥妩媚,盈盈走出。

  严晓星道:“姑娘一宵未睡,谅身已困乏,在下尚未有离去之意,姑娘还是稍歇息片刻吧。”

  丽人妩媚一笑道:“如此妾暂失陪了。”

  严晓星待丽人身影离去后,才道:“二女失踪之事,只要二女坚不吐自身来历,必可安然无恙。”

  艾道:“凶供用刑手法辣毒,二女终必受刑不住。”

  严晓星不长叹一声。

  只见严晓星又接着说道:“远水难救近火,既是在下偕同三位赶去,也难找出鹰愁谷。”

  孙剑平听出严晓星之意不允同往泰山,不大失所望,道:“少侠不允随往相救,叫我等如何向谷主覆命,谷主还有亲笔手书相呈少侠。”说着取出一封密缄。

  严晓星接过折阅,沉须臾,微笑道:“在下倒想出一可行之策,使无极帮主自动放出二女。”

  艾三人闻言大喜,忙道:“有何妙策?”

  严晓星道:“三位赶回东岳,扬言奉了大内之命采集药草,二女无故失踪,必是凶所为,若不放出,天怒不测,必罹非常之祸。”

  艾三人闻言不由面面相觑,目,道:“若此风声传入大内,我等恐身首异处”

  严晓星摇首笑道:“无妨!”说着从身旁取出一块金牌。

  三人一见此牌,顿时肃立亮身,艾道:“少侠此牌得自何处?”

  严晓星便将得牌经过叙出,接道:“在下请知府修书一封驰驿去京,面呈李相照行事,谅二女必可释出。”

  艾大喜过望,立即告辞。

  严晓星笑道:“三位不要之过切,千里长途,飞身难至,再说三位须换易商买装束,以免起疑。”

  兰香院酒宴摆齐,陈列山珍海味。

  艾三人命人去布庄买了三袭商买成衣换上,晌午后才告辞离去。

  严晓星佯装放逐声,与众丽人猜拳行枚,并命院中奴通知镖局。

  片刻,只听厅外传来乾坤八掌伏建龙宏亮大笑道:“贤侄雅兴不浅,到处留情。”

  只见伏建龙余化鹏相率迈入厅中。

  严晓星朗笑道:“人生戏耳,何必认真。”即肃客入座。

  酒过三巡,伏建龙回严晓星附耳低声道:“杜姑娘有下落么?”

  严晓星答道:“小侄四更时分,相遇杜姑娘手下一名弟兄,谓杜姑娘趁柳无情遭遇强敌时得以逃出,既然无事,小侄一时之兴,动了怡游秦淮之念。”

  伏建龙不捋须呵呵大笑道:“贤侄文采风,稍涉风月,自古英雄才子皆然,有何不可。”

  三人在兰香院磨了两个时辰,余化鹏与伏建龙双双告辞。

  伏建龙呵呵笑道:“贤侄在金陵尚须稍作勾留么?”

  严晓星道:“漕都主人宿疾未愈,甚艰即行告辞更须探听陆玄行踪道再作去留。”伏建龙呵呵笑道:“正该如此老朽及一副联语,正与眼前应情:

  小住为佳,得小住,便小住。

  如何是好,要如何,便如何。

  请贤侄记住温柔乡里最是消磨壮志,莫沉溺就是。”

  言罢,复又宏亮大笑拉余化鹏离去。

  严晓星俊脸绯红,道:“这位老前辈最爱说笑。”

  俗云哪个姐儿不爱俏,严晓星俊逸翩翩,貌比宋玉,兰香院诸女争相献媚,旎风光,可想而知。

  但严晓星是有所为而来,非常人行非常之事,怎能认真那陪他的丽人名唤雅萍,妩媚温柔,楚楚动人,对严晓星婉婢温顺,不似风尘中人,见严晓星即生要此婢用点。

  花厅内全樽酒绿,烛影摇红,严晓星与雅萍娓娓清谈,蓦地,奴匆匆奔入,禀道:“严公子,院外有一黑丑女坚称要见面公子。”

  严晓星淡淡一笑道:“请她进来。”

  雅萍柔声道:“是否妾须避开?”

  严晓星摇首笑道:“无须。”

  只见奴领着一黑衣少女进入花厅。

  那黄衣少女面色蜡黄,不类生人,森冷如冰,穿着一身黑线短袄劲装,外罩一袭黑绒披风,肩背一柄长剑。

  严晓星立起微笑道:“姑娘请坐。”

  黑衣少女目注了雅萍一眼,作势要取文房四宝。

  雅萍会意,命婢女取过笔墨纸砚。

  严晓星泛出一丝耐人寻味的笑意。

  黑衣少女在纸上草书。“你知道我是谁?”

  严晓星道:“知道!”

  黑衣少女不一怔,又疾书如飞:

  “你真知么?”

  严晓星微微一笑道:“无情最是台城柳。”

  黑衣少女正是柳无情,立即掷笔怒道:“我真个人如其名么?其实你最是无情。”

  这时雅萍与院中婢妪俱退了出去,静悄悄花厅内仅剩下严晓星及柳无情两人。

  严晓星怔得一怔,微微叹息道:“姑娘何出此言,在下与姑娘萍水相逢,毫无恩怨,无情二字在下愧难领受。”

  柳无情莲足一跺,银牙猛咬,冷笑道:“你还说咧!女儿家当清白为先,你当众与我,怎可一走了之?”忍不住眼圈一红。

  严晓星剑眉一皱,一笑道:“嫂溺援之以手,此乃不得已纵权之举,何况昨晚之事在下不吐,谅与姑娘无碍。”

  柳无情嗔道:“至少你已瞧见,你如不应允,我与你绝不干休。”

  严晓星愕然诧道:“姑娘须在下应允什么?”

  柳无情气得娇躯绝,咬牙嗔道:“到了这般时候,你还装什么糊涂嘛!”

  严晓星倏地神色一正,太息道:“人非太上,何能无情,但在下身负血海大仇,不愿涉及儿女之私,这个尚请姑娘见谅。

  柳无情鼻中冷哼一声道:“你以为我不知道,许飞琼杜翠云二女是否是你心中情侣,此刻身在兰香院内,追膛声之乐”

  严晓星俊脸一红,忙道:“逢场作戏,岂能认真。”

  柳无情道:“那二位姑娘知你在此处,哼,真有你罪受的。”

  “她们并非捻酸吃醋之辈。”

  柳无情双眸注视严晓星,也不知是爱是恨。

  严晓星又道:杜翠云与在下不过是武林同道,拯危扶难理应如此,姑娘何必强人入罪。”

  柳无情冷哼一声道:“你说得如此轻松,杜翠云未必就放过了你。”

  严晓星咳了一声道:“此乃题外之言,姑娘此来隐秘面目,必有人暗蹑姑娘之后,看来这兰香院片刻之后将掀起一场杀劫。”

  柳无情暗暗一惊,道:“不错,白眉老怪仍穷追不舍,被姑娘李代桃僵之计甩开,乔装改扮只身前来,老怪羽虽心有所疑,足蹑身后,却未能证明是我。”

  严晓星略一沉道:“姑娘最好不要这般装束,依在下,请去换装如何?”

  柳无情不一怔,嗔道:“你要我扮歌么?”

  严晓星微笑道:“此乃权宜之举,与姑娘并无所伤。”

  柳无情回眸一笑,道:“好,我听你的。”柔情万斛尽在此寥寥数字中。

  严晓星由不住心神一震,目送柳无情娉婷走出花厅,直皱眉头。

  急地,院外传来高声喧嚷,奴神色恐惧领着三个油头粉脸汉子怒冲冲奔入。

  一敷粉面丑恶少年速速望见严晓星坐花厅内,冷笑道:“吾道今晚兰香院拒不接客,原来有贵公子在,唤他们打手来,把那兔患子撵了出去。”

  语声方落,院外涌入一群横眉怒目短装汉子冲进花厅哪知竟起了一片惨呼声,一群打手踉跄跌出厅外,面鲜血。

  原来瞬息之间,这群打手一个个被割耳切鼻,痛极惨呼狼狈逃出。

  敷粉少年面色大变,狞笑道:“小辈,竟敢在此行凶伤人,哼,你等着大爷与你没了没休!”转身三步变两步率众逃出。

  严晓星浑如没事人样,端坐一张太师椅上面含微笑。

  奴颤巍巍走入,面有忧容,躬身禀道:“公子,那厮名唤张兴泰,系金陵宝源钱庄少老板,结官府,恃势为恶,他想雅萍姑娘不是一天了,但雅萍结的恩客亦有不少财势的巨绅,故雅萍姑娘得以守身如玉,但今晚得罪了他,恐兰香院将永无宁了。”

  严晓星微笑道:“你无须害怕,自由我作主。”

  两条娇俏身影翩然走入花厅,只见雅萍与柳无情双双走入,柳无情换了一袭镶有花边裙袄,婀娜动人,但面上仍戴着一副人皮面具,显得冷漠如冰。

  柳无情道:“这群无知恶奴,稍加惩戒也就算了,何必割鼻削耳,闹得无人不知。”

  严晓星微笑道:“姑娘怎会动了慈悲之念,那张兴泰乃有所为而来。”

  柳无情不一怔,道:“你是说白眉老怪?”

  “正是!”“他怎会知我来到兰香院找你?”

  严晓星突神色微变,右掌一扬,数缕寒芒逾电闪出,只听一声惨嗥,接着重伤倒地。

  忽闻严晓星低声道:“两位姑娘速隐身厅后。”

  柳无情伸手一抱雅萍,疾闪隐去。

  只听一声阴沉冷哼,厅门外现出一长脸黑袍人,面目冷峻,双目开阖之间,恻恻发出一声冷笑道:“我那属下是尊驾所伤么?”

  严晓星淡淡一笑道:“不错,朋友是何来历?”

  黑袍人面色一沉,冷笑道:“我乃大内头等侍卫颜奇峰追招一女匪,尊驾必是女匪同道,本大人岂能容你猖妄无忌,速指认女匪藏身何处,不然无法幸免一死。”

  严晓星沉声道:“颜奇峰,你自称系大内头等侍卫,在下无法相信,兰香院内怎有女匪潜临?”

  “住口!”颜奇峰大喝道:“尊驾无须狡言舌辩,颜某在兰香院外布伏高手如云,一声令下,玉石皆焚。”

  严晓星面色一寒,道:“颜奇峰,你知道在下是谁么?”

  颜奇峰心机深沉,闻言暗忖道:“此人委实难惹难,看来非动手见个真章不可!但必须谨慎从事”

  心念转之间,一条灰色人影疾掠入厅悄然落地,现出一灰衣老者。

  严晓星识出是蓝野民,冷笑道:“原来是白眉老怪一丘之貉,颜奇峰,你胆敢冒充大内侍卫,该当何罪?”

  蓝野民颜奇峰不骇然变,互望了一眼。

  颜奇峰忽放声狂笑道:“颜某并非冒充,令人惊异的是尊驾何以认出我用白眉叟同道?”

  蓝野民目光炯炯道:“尊驾谅是外间盛传的紫霞庄主严天梁的后人严晓星少侠?”

  严晓星道:“不敢,正是在下。”

  蓝野民略一沉,向颜奇峰道:“谅我等忙中有错,台城豁蒙楼上严少侠与柳无情本是死敌,严少侠怎能为柳无情藏隐?”

  要知严晓星是聪明绝顶之人,闻言不悟出白眉老怪等亦在割蒙楼外现踪,那八蒙面人中分明无蓝野民颜奇峰,可见白眉叟网罗的俱是一时之雄,真真假假,俾可声东击西,令人有虚实不测之感。

  颜奇峰目疑容,道:“蓝兄虽推测不错,但严少侠有杀人灭口之意,其中必有蹊跷。”

  严晓星道:“在下飞针伤人,乃错认二位手下为无极帮匪徒之故。”

  颜奇峰面色一变,冷笑道:“严少侠,你我本非仇敌,但我等身份被揭破,只有得罪少侠了。”

  严晓星朗笑道:“两位如动了杀人灭口之念,在下只有放手一拼了。”

  右手迅疾如电取出藏在肋下一柄长剑,呛朗朗龙过处,一道眩目青霞洒寒星万点,剑气人。

  行家伸手,便知有无,颜奇峰蓝野民均是身负奇学高手,瞧出严晓星使出剑式“金针度厄”本达摩剑法一招最奇奥剑招,虽寓守为攻,却一使展开,无异石破天惊威力无匹,不骇然,倏地飘身退出厅外。

  严晓星如影随形掠出,寒星点点幻罩两人周身要,冷笑直:“你我本河水不犯井水,若执意为仇,莫怨在下辣手伤人了。”

  颜奇峰蓝野民霍地袍襟一,备取出独门兵刃,只见颜奇峰手中挽着一柄如意连环索,蓝野民手执一条蛇锥软鞭。

  蓝野民一式“毒龙出谷”呼地笔直点向严晓星心坎死,颜奇峰身形疾拔,半空中一招“乌云蔽空”攻出,震起空环影疾卷袭下。

  严晓星身法奇快,斜身一闪避开了蓝野民鞭势“金针度厄”剑招变为“万笏朝天”

  寒飙飞空,只听叮叮连声金铁击,颜奇峰只觉虎口发麻,连环索竟了开去,不由大惊,半空中急翻身形,落向三丈开外,大喝道:“住手!”

  严晓星道:“颜侍卫有何话说?”

  颜奇峰道:“在此动手拼搏,不免骇世惊俗,你我何不择郊外空旷之处印证高下。”

  严晓星冷冷一笑道:“在下无法奉陪,要知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只恐这兰香院已为无极帮凶所围住了。”

  蓝野民道:“少侠是否胆惧?”

  黑衣老者忽疾逾飞鸟掠入院中,道:“我等中了敌之计,婢等诸女在暗中猝然暗袭,连伤七人往桃花渡方向遁去,众弟兄均已追下。”

  颜奇峰抱拳笑道:“误中婢移花接木之计,颜某当面告罪。”抱拳一拱,转身三条身影穿空如云飞去。

  这时,严晓星不长吁一口气,如释重负。

  忽闻柳无情发出一声银铃娇笑,翩然从屏后闪出,道:“好一个移花接木之计,亏你想得出。”

  严晓星目茫然之道:“在下迄至此刻犹困惑不解,其中必大有文章。”

  柳无情凝眸注视着严晓星道:“此事暂且别过不提,你我之事究应如何?”

  严晓星皱了皱眉,微微叹息一声道:“姑娘绝世容颜,兰心蕙质,在下一介武夫,身负大仇,萍无所寄,何况彼此又处于敌对地位,亦恐有负姑娘”

  柳无情娇嗔道:“别说了,你究竟要我不要我?”

  单刀直入,开门见山,令严晓星呆住,不知所答,一张玉面涨得通红。

  忽闻一声银铃悦耳甜笑道:“让妾来说合吧!哪有当面敲锣打鼓之理!”

  雅萍笑靥如花,盈盈走出,拉着柳无情回房而去。

  严晓星不长叹一声,只觉心如麻。

  一条身影疾闪而入,只见是乾坤八掌伏建龙,面色凝重道:“贤侄,老朽方才发现白眉老怪率众匆匆奔离,似由兰香院离去。”

  “不错!”严晓星道:“他们追踪柳无情来此,引起拼搏,胜负未分之际,忽有一贼来报,柳无情就在附近设伏连伤老怪数名高手,谅他们追踪柳无情而去。”

  伏建龙诧道:“贤侄见过柳无情么?”

  严晓星摇首道:“未曾!”

  虽然彼此心中明白,却故作不知,汝虞我诈互逞心机。

  伏建龙略一沉,道:“莫非柳无情与贤侄一见倾心,所以来此伺机与贤侄相见诉慕爱意,但因白眉叟追踪甚紧,方未敢现身。”

  严晓星玉面绯红,赧然答道:“伯父又在说笑话。”

  伏建龙呵呵笑道:“贤侄年少俊逸,气度翩翩,老朽如是柳无情,也不一见钟情,芳心窃慕不能自己,”忽又长叹一声道:“秦楼梦馆,歌台舞树,终非久居之地,恋声,壮志消磨,贤侄何妨将雅聘去。”

  严晓星道:“小侄不过逢场作戏而已。”

  伏建龙正道:“老朽知你心情,一切由老朽作主,但柳无情却不能辜负她一片深情爱意,也许她能助你取得无极帮珍图。”

  严晓星摇首答道:“男女相悦,最重真挚,若是为了私得逞互为利用,后恐将凶终隙末,悔恨终生,反为不美。”

  伏建龙不大为折服,大笑道:“既如此说,一切听其自然好了,老朽尚有一约会,明当再相晤。”语毕飞身而出,形影疾杳。

  雅萍已在屏后走出,道:“公子可否随妾回房,容妾面陈一切。”

  严晓星道:“柳姑娘咧?”

  雅萍道:“柳姑娘她已走啦!不过她还会再来。”

  严晓星心知柳无情必留在兰香院,方才与伏建龙相识俱已听悉,遂默然随着雅萍走向后院。

  数易过,金陵平静如水,严晓星一骑如飞,循着江岸,驰向当涂,取道安徽径奔赣境。

  暮霭深沉,夜瞑四合。

  严晓星行近一座荒山,择一破庙栖身,将坐骑系在庙后安顿后,一跃进入大殿,折来几束木柴生起一堆熊熊烈火。

  他正在盘坐吐纳行功之际,发现地面微现数处零足迹,猜出其中有异,遂微微一笑,倏地腾身拔起隐身不见。

  大殿内除炽红火堆外,沉寂如水。

  蓦地

  庙外忽随风传来一声惊噫,四条身影疾闪掠入,现出颜奇峰蓝野民及一双面目怪异冷漠如冰老叟。

  蓝野民目惊异之道:“奇怪,我等亲眼目睹严晓星进入庙内,环周庙外俱已布伏,怎么不见?”

  颜奇峰沉声道:“咱们搜!”纷纷四向搜觅,瓦上,梁间,无不搜索殆尽,却偏觅无着。

  蓝野民诧惊不已,道:“纵然他有所发现,遁逸离去,但坐骑亦失去踪迹,令人百思不解。”

  颜奇峰面色沉肃,道:“颜某不信严晓星有所发现,惊觉离去,再说连坐骑亦失踪乃大不可能之事,等我且隐藏近处,以观其变。”

  人影纷纷疾闪而杳。

  约莫半顿饭光景,庙外忽闪入五个娇俏少女,俱面戴人皮面具。

  为首一女亦发出一声惊噫,道:“他竟离去了么?”

  突闻数声宏亮大笑,颜奇峰蓝野民等人纷纷扑入。

  蓝野民道:“失之东隅,收之桑榆也是一样,柳姑娘别来无恙。”

  柳无情冷冷笑道:“原来是你们,来此为何?”

  蓝野民道:“与姑娘心意一样,亟须取得陆道玄手中那幅图。”

  柳无情道:“图在陆道玄手上,与严晓星何干?”

  蓝野民哈哈大笑道:“严晓星既然被制住,还怕陆道玄不自投罗网?姑娘无须巧词饰非,近来此处亦无非志在严晓星。”

  柳无情冷笑道:“你知道就好,那严晓星人在何处?”

  蓝野民道:“不瞒姑娘,老朽在此庙设伏多时,目睹严晓星乘骑入寺,此刻却不见踪迹。”

  柳无情闻言不一怔,冷笑道:“亏你还说得出口,人已走掉,独呆此处为何?”

  蓝野民微微一笑道:“风闻无极帮亦有一份藏图,姑娘必知藏处,若姑娘愿弃暗投明,相助老朽取有,实为武林之福。”

  柳无情冷冷笑道:“尊驾何不迳向敝帮主当面索取,姑娘要走啦。”

  “慢着!”

  颜奇峰一声大喝出口五指疾伸如风向柳无情左肩抓去。

  猝施奇袭,迅如电奔,五指堪近,忽化抓为劈,按向柳无情肩头。

  啸风悸耳,一股沉重逾山岳的真力直下去。

  柳无情真要叫他掌力按实,必然肩骨尸碎,毙命当场。

  距离又近,掌势凌厉,柳无情无论如何亦逃不开去。

  噗的一怕,如中败革,颜奇峰只觉柔不着力,不心头暗感骇然,只听柳无情娇叱一声,右掌横挥,疾攻三掌四指挟着锐劲的指风,得颜奇峰身形连连闪避。

  蓝野民大笑道:“姑娘好俊的武功!”与其他两老叟同时出手。

  四女娇叱一声,青芒疾洒,芒万点猛攻而去。

  柳无情倏地一掌开颜奇峰,迅疾无伦将剑拔在手中,嗖的一招天星飞斜劈去。

  剑势电奔,颜奇峰闪避不及,头顶一绺长发飘然削落。

  柳无情竟不追击颜奇峰,一招“星换斗移”指向蓝野民肩头,透过四女万重剑影。

  只听蓝野民冷哼一声,肩头已瞧见血。

  颜奇峰大喝道:“好辣毒的婢!”身形倏地拔起,头上足下,两掌并,出巨猛罡劲临头下。

  只见颜奇峰身在半空,猛地斜斜坠下,面色大变,喝道:“快走!”

  蓝野民间声情知有异,急随两老叟随着颜奇峰身后飞掠出殿。

  柳无情目睹颜奇峰去得太过突然,不大感诧异。

  火堆中见火呼的一闪,冒出一条人影,正是那严晓星。

  柳无情骇然诧道:“你藏在火中?”

  严晓星笑道:“哪有人藏在火中之理,不怕烧死么?”

  柳无情将信将疑道:“那么你藏在何处?”

  严晓星笑道:“在下方才在殿外进入,只因身形迅速,恐姑娘一时眼花,误认为在下藏身于火中。”

  柳无情道:“白眉老怪徒咧?”

  严晓星道:“俱已退去,方才老怪发现金刀四煞形迹,是以传声将颜奇峰等人唤出。”

  柳无情犹是不信,目睹颜奇峰坠下的身法,似是负伤模样,她本聪明绝顶之人,此刻仍难破解,只觉心头困惑异常,摆手掌道:“你为何不告而别?”语音柔婉哀怨。

  严晓星微微叹息道:“姑娘,你难道不知在下的心情么?”

  柳无情默然须臾,道:“我知道,但何以将雅萍量珠聘去,迁往知府衙内,但你总该打个信息给我。”

  严晓星道:“在下一身杀孽,招无数强敌,祸福旦夕甚难预料,姑娘何能背叛无极帮”

  柳无情嗔道:“背叛无极帮我已再所不惜,这你总该相信了吧。”

  严晓星叹息一声道:“如此做法,姑娘不是爱在下,而是要将在下置于死地。”

  柳无情诧道:“这话何解?”

  严晓星道:“此处不是谈话之所,你我上到一隐秘之所如何?”

  柳无情道:“好!”严晓星道:“姑娘请速随在下来。”转身望庙后掠去。

  诸女紧随严晓星身后,只听严晓星道:“五位请瞧明在下所走方位的步法,不能有丝毫错误,在下深信白眉老怪羽必去而复返。”

  柳无情只见严晓星东闪西挪步法错踪玄奥,不敢丝毫怠忽。

  约莫行出三四里之远,存身在一片深山恋壑之间,月皎白,景物凄

  严晓垦不长吁一声,快步如飞,掠向一座悬崖下。

  柳无情轻功身法甚高,如影随形掠去,凝眸望去,只见藤罗翳蔽下隐隐现出一宽敞

  严晓星伸手一捉柳无情手腕,拨开藤萝进入后,扇开火摺,点燃了一盏松脂石灯。

  接着四婢亦进入中,那中分为三间,桌椅寝卧石榻炉灶一应俱全,朗异常。

  严晓星望了柳无情一眼,正道:“在下大仇待报,若非习就旷绝武学,无法手刃大仇。”

  柳无情揭下人皮面具,嫣然一笑道:“我心意已决,助你复刀难道不行么?”

  严晓星道:“背叛无极帮,决不可行。”

  “为什么?”

  “在下大仇就是无极帮中人。”

  柳无情摇首笑道:“这话我不信,你武功与我不相伯仲之间,无极帮中高手虽众,但武功造诣犹逊于我。”

  严晓星太息道:“据在下所知,目前无极帮主不过是傀儡而已,姑娘亦非无极帮主所能统御,在无极帮主身后尚有一极厉害的魔头!”

  柳无情面色微变诧道:“你怎知道?”

  严晓星道:“数月来迹象观察综集所得,但愿在下猜测不错,”接着又长叹一声道:“姑娘此行追踪在下显然是受命而来。”

  柳无情面色微变,星眸一红道:“此身非易莫属,并无假意,纵然受命,却无害你之心。”

  严晓星道:“如在下猜测不错,这位魔头就是在下杀父仇人。”

  柳无情愕然道:“我看不是吧!此人无异是我授业恩师,他与无极帮主均诡秘面目,但言语和蔼,行事亦不违悻人情,虽图谋霸尊江湖,却无为恶武林之念,他敢口应允我嫁给你,决不从中作梗,唯一条件务须取得陆道玄手中那份藏图。”

  严晓星摇首叹息道:“难!难!难!”

  柳无情秀眉一皱道:“有何难处?”

  严晓星咳了一声道:“迄至如今,在下尚未与陆道玄谋面,豁蒙楼上陆道玄那封书信不是姑娘瞧过么,若不将无极帮那幅藏图取有,恐他不允出图。”

  柳无情目疑容道:“书信真是陆道玄写的么?”

  “怎么不真!”严晓星不由心中一震,暗赞柳无情聪颖,微笑道:“在下相信那魔头已视我如眼中之钉,为何不及早将在下置于死地之故,即因尚有顾忌,杀了在下,珍图绝无法到手,目前此人强仇大敌乃神木令尊者传人,在下过其次尔。”

  柳无情不动容,纤手一鬓旁秀发,颔首道:“不错,他畏惧的就是神木令尊者传人,我奉命搜觅神木尊者传人下落有数月之久,但无法寻觅踪迹。”

  严晓星忽目注柳无情不语。

  柳无情不绯红双靥,嗔道:“你瞧什么?难道我脸上有花么?”

  严晓星道:“姑娘貌比花娇,令人百看不厌。”

  柳无情嗔道:“若换在别人口中说出,我必让他剑下横尸。”

  严晓星忽正道:“姑娘奉命而来,定有归期么?”

  “你问这则甚?”

  严晓星道:“事关姑娘生死,在下焉能不问。”

  柳无情见他说得郑重,不由花容微变道:“端午节前须赶回总坛。”

  严晓星长叹一声道:“姑娘如不在端午前赶回,将死于非命了。”

  柳无情面色一变,道:“你说什么?”

  严晓星道:“非但姑娘死于非命,这四位姐姐亦将身遭惨死,在下相信姑娘来此,一定有人随后暗中严密监视着,在端午节必有传命带姑娘,务必在期前取出陆道玄那份珍图。”

  柳无情道:“这话我相信,但不信我五人身遭惨死。”

  严晓星太息道:“他在你们身上下了极严厉的制,其中一人必提前半月发作。”

  柳无情后四女不大惊人,忙道:“你从何而知,制下在什么地方?”

  严晓星道:“在下因略诺医理,旁引索证得知,至于制设在何处,谅必设在隐秘之处,不妨容在下一扶迹象,或可测出。”

  于是五女由严晓星逐一扶察脉相。

  约莫费了一个时辰,只见严晓星面色沉重,垂目寻思。

  柳无情发出一声银铃娇笑道:“你测出制处么?”

  严晓星点点头道:“在五位姑娘左肋下,不妨请去里间互相检查异征,容在下寻思解救之策。”

  五女怀着一腔惊疑,鱼贯走入另间石室,燃亮了一盏松脂油灯。

  灯影摇红,严晓星独坐沉思。

  半晌,五女相率走出,柳无情神色庄重,道:“果然不错,左肋均现出一颗醒目红斑,”手指着一女,接道:“梨云肋下红斑有黄豆大小,不知有无解法?”

  “自然有解!”严晓星道:“不过在下有难处,姑娘请在下来。”说着迳往另一间石室走去。

  柳无情双眼眨了眨,她乃玉雪聪明,已解其故,不望了四女一眼,莲靥嫣然一笑,随着严晓星身后走入柔声道:“你不嫌陌生了点么?我小字飞燕,你以后就唤我燕姐好了,大概我比你年长,”说着媚眸一笑,道:“星弟唤我有何话说。”

  严晓星叹息道:“燕姐身体罹制乃是奇毒,这奇毒并非仅一种,如小弟猜不测,这奇毒恐系五种以上混合而成,互相克制,所以不易发作,而且极难察出所异,俟数种奇毒内某种慢慢消灭后,无法遏制平衡,必然逐渐发作,故解救不可不慎,稍一错失,则将抱憾终生。”

  柳无情笑道:“这话还须你说,快动手吧!”

  严晓星摇首面有难道:“一纸为甚,岂可再耳。”

  柳无情娇嗔道:“星弟不是说过嫂溺援之以后,凡事似权衡轻重么?她们四人与我情同姐妹,往后的事自由我等安排,你什么心?”

  严晓星无可奈何,走出石室,朗声道:“解救之法先使其发作,才可用药,不过小弟须先去附近村镇购置应用之物,在外设下奇门,五位不可稍离一步。”

  柳无情道:“你不要借故逃走,否则燕姐誓不饶你。”

  严晓星笑笑道:“小弟是轻诺寡信之人么?”说着一闪而去。

  柳无情五女一觉醒来,松脂油灯尚是明亮着,不知是什么时分,计算严晓星已离去甚久,尚不见返回,芳心惦念不已。

  忽见径人影一闪,正是严晓星飞身掠入,手中尚提着一大布袋。

  柳无情秀眉一颦,嫣然笑道:“袋内所装何物?”

  严晓星微微一笑,将袋内之物一一取出。

  只见是用荷叶一包一包的食物,内有卤鸭牛,热腾腾的包馒头,并有一葫芦佳酿。

  柳无情笑嗔道:“天哪!我等怎可食用这么多食物。”

  严晓星正道:“燕姐,体内奇毒必须尽除,只怕要留此内五。”

  说着在袋内取出一叠盘碗,接道:“有劳五位姐姐了。”

  五女相视嫣然一笑,纷纷上前将鸭剁切盛装。

  严晓星独在一旁换过一身劲装。

  柳无情愕然问道:“你做什么?”

  严晓星道:“小弟方才潜往荒寺一探,发现可疑人物窥探,窃窃私语,面现惊异之,小弟猜测必是贵帮监视燕姐高手,他们不但武功奇高,而且眼力异常锐厉,谅必察觉我等逃离路径,稍时必寻来外,唯恐小弟与燕姐五位疗治时,无法分身,反不如及早诛戮,永除后患。”说着从囊中取出一副人皮面具戴上,立变面有赤红刀疤,虬须老者,轩身疾步如风掠出去。

  天朗气轻,蓝天飘浮着数片白云,阳光穿叶,映地成金山野碧翠滴绿,一望无际,令人心旷神怡。

  严晓星徘徊于绿荫小径间,忽见一双人影疾闪掠至,现出两面目冰冷四旬悍的黑衣汉子。

  左侧一人忽恻恻冷笑道:“你是何人,在此徘徊则甚?”语音尖锐刺耳。

  严晓星发出一声怪笑道:“老夫也要问你等在老夫居住,附近逡巡为了何放,速实话实说,不然莫怨老夫心辣手黑。”

  右侧怪人狂笑道:“阁下是否有耳闻,数十年前威震西南霹雳无常其人么?”

  严晓星淡淡一笑道:“霹雳无常共有两人,想必就是二位,但往事如云烟过眼二位名头还不致吓倒老夫。”

  左侧一人冷笑道:“你胆敢在鄯某面前狂言!”右掌一挥。

  一股暗劲撞向一株合抱大树,只听轰的一声巨响,树杆齐中折断倒下,宛如天崩地塌,灰尘扬空,威势骇人。

  严晓星似视若无睹,淡谈一笑道:“就凭这点微末技艺也敢班门斧。”

  忽侧一人大喝道:“老大,暂别妄行出手,兄弟向阁下言明一事,我等此来实为找寻一位仇家,与阁下无干。”

  严晓星面色一沉,狞笑道:“既与老夫无干,为何对老夫无礼,老夫向例人不犯我,我不犯人,既然无礼在先,莫怨老夫萌动杀机了。”伸手挽出背后长剑。

  薜雳无常乃同胞兄弟,鄯云鄯雷昔年横行西南,杀人无数,恶名正嚣之际,突然销声匿迹,不知所终,岂料竟投在无极带内。

  鄯云狂笑道:“好个不知死活之徒。”

  严晓星大喝道:“谁不知死活,在老夫地上妄自出手毁坏老夫手植树木,两位别想活着回去。”说着手中剑一晃,接道:“两位能接下老夫三剑,尚若不损毫发,当容你等从容离去。”

  霹雳无常闻言,怒火陡涌,鄯云一掌呼地劈出,劲风宛如山涌。

  严晓星屹立如山,长剑疾弧,一招“画龙点晴”直刺而去。

  这一招严晓星施展十二成真力,势若奔电。

  鄯云掌已发出,猛感剑气人,不大惊,迅疾撤掌闪身。

  但避已无及,寒光一点竟刺破右眼,但闻鄯云发出一声惨嗥,眼孔中涌出一股鲜血。

  严晓星大喝一声,剑势一沉,鄯云嗥声未绝,仰面倒地,膛裂开,五脏六腑翻溢腔外,惨不忍睹。

  鄯雷见乃兄身遭惨死,料不到此人竟有如此旷绝武功,不心胆皆寒,急顿足腾身拔起。

  严晓星大喝道:“你走得了么?”

  一式“奔雷击虹”剑芒电卷,带出一声刺耳锐厉破空疾啸,鄯雷两腿被刃削落,血涌如注,发出凄厉惨嗥坠地,随即惨嗥道:“阁下”

  严晓星岂能让他哀辩乞求,紧接着一按,已自身首异处,鲜血四

  虽仅仅三四招,严晓星已用竭真力般,汗下如雨,频频息。

  调息了一阵,只他在囊中取出一只小瓶,挑出黄药末,化了双尸,慢步走回径内。

  柳无情已自立在首,嫣然一笑道:“人道我无情,不料你这剑招更无情辣手,为何不留一个活口。”

  严晓星摇首道:“不能留下活口,要知此事异常隐秘,将来无极帮主再遣出高手与燕姐联络,你可答称不知霹雳无常生死。”

  柳无情道:“我能与他们从此断绝关系?”

  “不能!”严晓星摇首道:“在端午节前燕姐尚须对无极帮虚与委蛇,不然无立凶入囊。”

  柳无情道:“难道我有如此重要么?”

  严晓星颔首道:“十分重要。”

  柳无情嫣然一笑道:“那么星弟是说要我了?”

  此话异常骨,柳无情言时不娇羞无比,靥泛红云。

  严晓星闻言不一呆,喃喃自语道:“看来小弟是命中注定情孽身。”

  柳无情白了他一眼,嗔道:“谁叫你到处留情。”徐徐伸出皓腕,携手同入中。

  走到内,严晓星使四女切斩鸭,并蒸热馒头包子,昔年主已留下烹治什物。

  柳无情盈盈含笑,自动下厨帮四女料理。

  梨云暗向严晓星低声道:“公子,我们姑娘平时轻言寡笑,即是对我们也一般无异,冷若冰霜,心辣手黑,不料遇上公子后,并变得和煦近人,柔顺如水,公子,你不可伤了我家姑娘的心。”

  少女多半涵蓄矜持,尤其柳无情自视极高,等闲少年庸罪岂堪入目,其实却是个涵藏着极多情感之少女,一见严晓星即不能自己,暗如冰山向,融不可遏止。

  严晓星含笑道:“柳姑娘说四位姐姐对她耿耿忠心,矢志不二,由此可见足证不虚。”

  须臾,食物端上,这一餐吃得香甜无比。

  在中留住五,那毒发作病苦难言,经严晓星悉心诊治,针药兼施,并且纯真力与五女驱心体内余毒。

  严晓星俟她们恢复体力后,五女均扮作男装,易容改面,觅舟溯江而上。

  座舟乃新近订造下水,双桅四篷,红木船身,前后一舱,宽敞洁,舱内细尘不染。

  柳无情皓腕支颐,凝视江景,只见水天一,风帆片片令人心旷神怡,突回首娇笑道:“星弟,据我观察所得,你在武林中已广蓄着丰厚的势力!”

  严晓星诧道:“燕姐从何得知?”

  柳无情道:“我在下舟时就已察觉,那些舟子对你神色极其恭敬,此舟似奉命建造,尚未有人乘过,一切均有预谋。”

  严晓星哈哈冷笑道:“燕姐委实心细如发,可是无极帮却赔了夫人又折兵,少了一个极有力助臂,不错,小弟若不凡事小心,预为筹谋,恐无法达成心愿。”

  柳无情道:“看来你是稳胜算,我与你为敌无异以卵敌石。”

  严晓星微微一笑道:“这倒未必,不过凡事谋定后动,总比临时匆为好。”

  此刻,舟已驶动,水声汩汩,只闻舟子撑篙拨水,和唱山歌,宛如渔樵问答,此落彼起。

  严晓星欠臂伸笑道:“人生难得几回闲,燕姐,你也回舱歇息去吧。”

  说着取过文房四宝,铺展宣笺。

  柳无情柔声道:“妾与你磨墨。”

  严晓星见她自动改了称呼,不暗暗长叹一声,此乃命中磨折,无可奈何。

  柳无情磨好墨后,又斟了一杯酒。

  严晓星谢了一声,注视了柳无情一眼,濡笔挥毫,即席书填一阕词曲:

  锦筵空

  罗幕翠

  侍燕美人姝丽

  十五六

  能怜才

  劝人深酒杯

  黛眉长

  檀口小

  耳畔向人轻道

  柳

  是儿家

  门前红杏花

  柳无情知隐指自己,不娇啐一声,嗔道:“你胡嚼舌则甚?”

  严晓星微微一笑,落笔疾挥,只见是:“临水人家深宅院。”

  皆下残花

  门外斜

  柳无菊尘千万线

  青楼百尺临天半

  楼上东风不浅

  书目珠帘卷

  有个离人凝泪眼

  淡烟芳草连云远

  柳无情娇笑道:“原来你在思念雅萍姐姐,真是多情种子,难交通与雅萍姐姐难舍难分。”

  严晓星俊面一红,道:“燕姐未瞧见这两阕词曲中都有柳字么?”

  柳无情嗔道:“别胡说啦,谁知道你用心何在!”索过羊毫,接道:“我与雅萍姐姐代填一词如何?”

  她写的一手工整簪花小楷,只见上书:

  槛菊愁烟兰注

  罗幕轻寒

  燕子双来去

  明月不暗离恨苦

  斜光到晓穿朱户

  昨夜西风周碧树

  独上高楼

  望尽天涯路

  奇彩残兼尺素

  山长水阔知何处

  柳无情不赞道:“好个山长水阔知何处,燕姐才思泉涌,词藻华丽,小弟自愧不如。”

  柳无情嗔道:“别酸啦,亏你忍心得下,弃置雅萍一人独守兰闺,知多少幽怨和泪泣春风。”

  严晓星是似意与未尽,重又挥毫:

  移得绿杨栽后院

  学舞宫

  二月青犹短

  不比灞陵多送远

  残丝絮东西岸

  凡叶小看寒不展

  休唱

  真个肠先断

  分付与不管

  条条尽是离人怨

  柳无情道:“刻画入微,柔婉动人,要说是人如其文,真个难以置信。”

  四山云起,水面升直一种雾彀,夜瞑渐合,又是掌灯时分,舟子送上丰盛酒饭。

  舟子低声道:“禀少侠,江面上频频发现可疑船只,舟中俱是江湖人物,长江水道龙头总瓢把子似与无极帮沆瀣一气,志在查寻少侠与姑娘的下落。”

  “好!”严晓星笑道:“任他们登舟,不得拦阻。”附耳密嘱一阵。

  舟子喏喏称是退出。

  夜深人静,江风疾劲,那艘巨舟紧傍着江岸灯俱无。

  蓦地——

  江岸上迅疾如飞掠来数条轻巧身影,忽闻一声轻噫道:“这船委实有点蹊跷,难怪咱们总瓢爪子起疑。”

  “俺察不出有何可疑之处?”

  “哼!难怪总瓢把子总是责斥你浑噩糊涂,这条江面上什么样儿的船只来往无有不知之理”

  “你少唠叨,先说明此舟有何蹊跷?”

  “哼!此船溯江而上,泊岸停舟时,竟又扯篷帆逆风逆水那有是理。”

  贼徒来的着实不下七,猛感腿弯处犹若蜂螯,痛极魂颤,不顿足腾身拔起,心知有异,顿明逃意,那知身在半空,只觉飞麻袭体,眼前发黑,一股强猛劲力撞上身躯堕向江中。

  巨舟竟无人自动,驶向江心,风势立起,鼓篷直送,其行似箭。

  五女均睡内舱,闻知晚上必有贼徒暗袭,均都枕剑假寐,不敢睡。

  柳无情只觉船身摧动,其行甚速,暗暗惊异,忍不住坐起轻轻推开窗门,只见舟已在江心,鼓帆疾行,不纳罕起来。

  突闻邻舱击指轻敲声,传来严晓星低声道:“燕姐,事已过去,安心请睡吧!”

  柳无情诧道:“季节有序,此际哪有顺风?”

  严晓星笑道:“天有不测风云,人岂能预料乎。”

  柳无情嗔道:“我睡不着嘛,星弟可容妾这不速之客么?”

  严晓星道:“夜深更卜燕姐还是请安睡吧,有事明再说也不迟。”

  柳无情不待严晓星言毕,即行拉开舱门,探门进入,猛然发现严晓星面前置放一盛水木盆,水中有一小舟,与其乘坐的一模一样,张帆沿着盆缘行驶如箭,不星眸张开,目骇然惊异之

  严晓星面现无可奈何笑容,低声道:“燕姐请坐!”

  柳无情一脸困惑惘之,摇首曼叹道:“不可思议,如非亲眼目睹难以置信有此异事,莫非星弟你擅法术么?”

  严晓星道:“小弟仅略谙奇门遁甲之学,此不过是因缘际遇,偶为一异人指点,习成些微奇门异术而已。”

  柳无情凝眸注视着严晓星,面笑意道:“妾明白了,那柴青溪奇书已为星弟参悟玄奥。”

  严晓星神色微变,忙道:“燕姐今后不可提及此事,否则恐惨罹非命。”

  柳无情道:“妾至今不解那霹雳无常鄯云鄯雷非但武功绝高,而且浑身刀剑不入,为何轻易丧命星弟剑下,星弟随身长剑又非干将莫之属,乃匪夷所思之事,眼前已索得其解。”言罢嫣然一笑,告辞出舱而去。

  天色甫现鱼肚白,柳无情醒来察知已风定船止,唤醒四婢走出舱外,只船已泊在汊港中,芦茸丛生一望无际,手道纵横,静悄俏地无人。

  忽见远处芦茸从中飞腾起数条如鸟身影,起落极快往船身掠来,定睛一看原来是船上舟子。

  这数名乔装的舟子,分明均有着一身极高的武功,只见一约莫三旬短装魁武汉子向柳无情略一抱拳后,面向舱内高声道:“严少侠!”

  察的一声,舱门开启,严晓星探身步出,立在舱舷上,含笑道:“周兄,辛苦几位了。”

  那魁梧汉子忙道:“不敢,禀少侠一夜顺风船甚速,约莫驶出百余里,此处已过池州。”

  柳无情不胜惊异。

  严晓星略一沉,道:“好,咱们弃舟起早,叙取祁门入赣。”

  申牌时分一辆双驹马车在官道上奔驰着,阳光细丽如金,柳丝拂翠,春风扑面如醉,天气十分晴朗。

  十数骑分护马车前后,骑上人一式黑衣劲装,外罩长衫,肩披兵刃,出醒目丝穗。

  车幕深垂,似为一重要官府,前面两骑并列而行,面色阴冷寒肃。

  车后忽隐隐传来急骤奔蹄声,只见五人骑风驰电掣而来,呼啸掠过车旁,骑上人均狠狠向车骑盯上一眼后奔去。

  只听严晓星语声道:“燕姐,咱们一路行来,频频相遇江湖道上豪雄,小弟猜测无极帮主已在含鄱口周围数百里方圆布下严密伏桩,意在侦明我等行踪。”

  柳无情道:“咱们不妨叫明了身份,难道无极帮敢加害不成。”

  严晓星道:“咱们还是照原定计划行事,不可稍脚步。”依然策马前行。

  前行六七里许,道旁忽现出零零落数十户人家,疏柳围绕,其中一处隐约可见四个头大黑字:

  “安商客惠”

  但四字之隐却隐一渔翁,垂钩江边虽寥寥数笔,却极神似。

  严晓星一眼瞥见,高声道:“我们就在此下打尖!”

  车旁一骑闻言立即策马抢出,咱声如雷喝道:“店家,有清净上房么?”

  这偏僻小村,客栈简陋异常,那有上房下房,之别,但因此人佯装京中久随官宦仆随,顺嘴喝出,以起逃疑,一切做得极为自然。

  店内仓皇奔出一个四旬上下村汉,连道:“有有,客官里请!”但抬面瞥见车马人骑,声势浩为之慑住。

  骑上人一跃下马,宏声道:“店家,这座客栈咱们包下啦!速准备茶水酒饭,快去!”说着马车已缓缓到达门前。

  严晓星回身揭开帘幕,道:“恭请大人下车。”

  只见车内探身跨出一个身着青衣小帽中年人,三绺短须,气度威严。

  村民小户,几曾见到浩声势,纷纷走出,在店前逡巡探视,但一见抱刀而立,守护店门前劲装大汉,宛如怒目金刚,均惮惧不前。

  夕阳卸山,暮瞑苍茫之际,那青衣小帽官府踱出与店外出店家闲谈,并垂询民情,神态和蔼。

  谈了片刻,青衣小帽中年人含笑踱回店内,但严晓星却出了店门,向青衣小帽中年人微微一抱拳后,两道冷峻目光四巡了一眼,只见一秃顶清癯,白须干瘦老汉坐在一株老柳盘上,着旱烟,出白茫烟雾,随风四散,一副悠然自得模样。

  严晓星走近,含笑道:“老丈高寿几何?”

  老翁咧嘴笑道:“老汉虚度七十有三。”

  严晓星道:“去岁收成如何?”说着也坐了下来,竟与老翁娓娓相谈庄稼家常。

  其实,两人互以蚁语传声,老翁道:“严少侠么?”

  “不错,正是在下,冯府上下安否?”

  老翁答道:“冯府中虽平静如水,但数月来宅外频频发现江湖群人物频频窥探,却未受侵扰,最近可疑江湖雄大为增,其中更有卓著凶名黑道巨擘。”

  严晓星暗道:“这可想而知。”

  老翁道:“一闻知少侠起程南来,数位姑娘望眼穿,度如年,尤其是冯姑娘”

  “别胡说,咱们正事要紧。”严晓星道:“你赶紧用飞鸽传讯说在下已赶来,无极帮及黑道凶均在搜觅在下等下落,但却为在下金蝉壳之计骗过”

  “少侠惧怕他们?”

  “哼!时机未至,姑且忍让,今时三更蚨发,尚须劳驾去我房中一行。”

  “老汉遵命!”

  蓦地——

  严晓星面色一变,右掌虚空疾扬。

  面十余丈外一参天古松上浓枝密叶中发出一声怪叫,一条人影倒坠跌入,叭达一响,昏死不起。

  忽闻暗中传来一声冷笑道:“朋友,好狠的劈空掌。”

  其时夜笼罩,冷月初升,四野一片迷茫。

  严晓星亦报以冷笑道:“尊驾也忒胆大妄为了,私窥府行馆,非即盗,罪该极刑。”

  一条庞大如鸟人影疾掠如飞而出,现出一面目冷傲中年大汉,哈哈狂笑道:“俺一生在衙门里打滚,上至一品大员,下至七品县令,什么世面没见过,狐假虎威,吓得了谁?”

  严晓星淡淡一笑道:“听尊驾口气,似在官府当差,请问尊姓大名?”

  “这朋友似乎管不着。”

  严晓星面色一沉,喝道:“尊驾真是在官府内当差么?”右掌缓缓推出。

  冷傲大汉冷笑道:“找死?”

  呼地一掌劈出,劲风山涌,蓦然面色大变,但感劈出真力俱被一种无形绵软力道卸了开去,身躯猛然一震,情知遇上劲敌,却见严晓星化掌为指,迅疾如电点在咽喉要

  两指如剑,大汉只觉疼痛如割,不闷嗥出声。

  严晓星冷冷一笑道:“尊驾随来之人着实不少,惜惧为我等制住,大驾若真是官面上人,何吝将姓名见告。”

  那大汉冷傲之,仍然不改,厉声道:“俺乃大内三等上卫黄德威,朋友,谅你吃了熊心豹胆,也不敢伤本大人分毫。”

  严晓星冷笑道:“黄大人,若在下是江湖道上朋友,形敢有损分毫,但谊属同僚,黄大人私自离京,结恶寇,晓同叛逆,就地诛戮亦无人敢责在下不是。”

  黄德威神色惨变,身躯颤震瞠目惊道:“原来阁下也供职大内,怎么兄弟竟毫不相识。”

  严晓星缓缓撤了两指,道:“黄大人是何时离京的?”

  黄德威惊魂稍定,傲气收敛与前判若两人,道:“兄弟是前月告假离京的。”

  严晓星淡淡一笑,轻哦一声道:“原来如此,说就难怪了,在下受本相告遇之恩,立意图报,蒙李相汲引,现职龙蟒一等待卫”

  黄德威立时神色大变,惶恐欠身施礼道:“属下罪该万死,竟无知冒犯虎威。”

  严晓星手掌一摆,道:“此次大人奉旨离京查办要案,微服暗访,李相严嘱在下护法,故行程异常隐秘,以防潜风声,”说着语声一寒,冷笑道:

  “黄侍卫,你知罪么?”

  黄德威面如死灰,惶悚躬身嗫嚅答道:“属下罪该万死!”

  严晓星冷笑一声,伸手探怀取出一块金牌,送在黄德威眼前,道:“黄侍卫久在大内,定认得此牌来历?”

  要知龙蟒一等侍卫,地位极高,可与当朝二品并起并坐,生杀侍卫大权,黄德威怎不心胆皆寒,噤不语。

  忽见严晓星缓缓收起金牌,微笑道:“念在同僚份上,在下也不为己甚,但需黄侍卫,应允一事。”

  黄德威忙道:“大人有事,尽管吩咐,属下敢不赴汤蹈火。”

  严晓星面色一沉,道:“我等此行极为慎秘,但一路行来,频遇江湖豪雄,目光怀有敌意,在下虽不明了,但却知其中必有蹊跷,黄侍卫既已告假之身,重入江湖,心有的为,在下亦不追究底,然必须风声不走漏,更不愿受此惊忧,你能做得到么?”

  黄德威道:“属下一定办到!”

  严晓星淡淡一笑道:“国法森严,非江湖可比,黄侍卫虽是铁铮铮汉子,但旅人何辜,连累九族同诛未免不值。”

  黄德威道:“大人训诲,属下慎尊不忘。”

  严晓星忽伸手扶着黄德威右肩,道:“黄侍卫何时回京销假?”

  黄德威不机伶伶打一寒颤,躬身道:“属下告假半年,三后立即可回京。”

  严晓星呵呵一笑,右掌拍了拍黄德威肩头,道:“你可离去了,你所同行之人均在官道上。”

  黄德威如逢大赦,躬身行礼道:“恕属下告辞了!”转身一个箭步,身如奔弩,消失在夜苍茫中。

  严晓星迅疾回身,走回店内,只见柳无情面走来,虽是男装,却盈盈一笑道:“今夜所见,妾委实服了你啦!”

  严晓星道:“三更时分,我等即离此处,不知小弟相约之人已到否?”

  柳无情道:“人在房中恭候多时了。”

  两人并肩走入

  鄱湖滨,逍遥太岁冯步康筑居于正归隐,园林之盛,一时无出其右,四时之景不同,花兢,夏荷飘香,秋波镜空,冬松秀,尤以栖云阁瑰丽宏伟,凭栏眺望,万顷波光,千帆风影,远山隐约,景如画,山光水,如漾凡席之间。

  冯杏兰自随其父返回家中,虽病体稍健,却闷闷不乐,其父多方劝慰譬解,亦无法稍释思念之情。

  数月来,萧文兰、雷翠瑛何尝不思念严晓星,却不愿形之于而已。

  这,冯杏兰独自一人立在栖云楼上凭栏外望,星目含愁,所见婢女奔上楼来,道:“小姐,严公子到啦!”

  她不愁容立舒,喜上眉梢,娇笑道:“人在何处?”

  婢女答道:“现在厅内与老爷子叙话。”

  婢女答道:“小姐,严公子俾女带领五个男装少女去在小姐房内易换女装,说是什么柳姑娘,此刻柳姑娘尚在房内相候小姐呢!”

  冯杏兰不一呆,靥泛如花笑容道:“我先去大厅内再说。”倏地穿出楼阁,疾如飞鸟落下后,飞身掠向大厅而去。真是多情易感,音信无凭。彼此相思,梦去难寻。  wWW.aGUXsw.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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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星剑(上官狂侠一剑断剑落英塔金童倩女梵剑魔心铁骑令长干行离雁孤星神龙七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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