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姑小说网为您提供亦舒的言情小说我情愿跳舞好看章节
阿姑小说网
阿姑小说网 穿越小说 都市小说 网游小说 校园小说 重生小说 耽美小说 乡村小说 推理小说 同人小说 竞技小说 综合其它 经典名著
小说排行榜 军事小说 灵异小说 仙侠小说 科幻小说 玄幻小说 架空小说 武侠小说 官场小说 总裁小说 言情小说 短篇文学 历史小说
好看的小说 乡村疯狂 娇凄沦陷 公媳柔情 夫妻记事 红杏墙外 同居狌事 可怜妈妈 校长生涯 一时云起 美母骑士 热门小说 全本小说
阿姑小说网 > 言情小说 > 我情愿跳舞  作者:亦舒 书号:26876  时间:2017/6/28  字数:13684 
上一章   第一章    下一章 ( → )
  这一天,关锦婵其实不想出来,可是老同学朱穗英实在恳求得厉害,所以约了再角落咖啡室等。

  穗英迟到,锦婵却不闷,咖啡店近海,她看着海滩出神。

  正如穗英说:“锦婵,(甘少一划,二十的意思)载同窗,迁就我这一回,救救我。”

  讲得这样惶恐,不得不出来。

  穗英是直子,不会作人,锦婵信她真确有急事。

  来了。

  车子停得歪七八,她忽忽奔进来。

  锦婵站起来招呼:“这里。”

  穗英坐下,气略顺,从手袋取出一张照片,递给老同学看。

  锦婵心想:莫非穗英得丈夫有外遇,唉。

  低头一看,发觉照片里是两个年轻人,一男一女,男的正是穗英的长子焺(没火字旁),他身边的少女不是华裔:大眼睛,高鼻梁,黑色浓发,身段曼妙,是个美人儿。

  “哎呀,”锦婵说:“可是波斯人?”

  “好眼光,她是阿拉伯人。”穗英跌脚。

  “只要不是丈夫有外遇,一切好办事。”

  “亏你说得出。别安慰我了,阿裔,信回教,怪不可容。”

  “穗英,你我受过大学教育,是个文明人,口气不可如此,大家都移了民,早已放弃原先祖籍,成为加国公民,不可有歧视眼光,调转来说,唐人何尝不是少数可见族裔。”

  穗英叹口气“我带你去一个地方。”

  “什么地方?”

  “那女孩得大哥结婚,请我去观礼。”

  “我也去?”

  “我实在没有勇气单匹马出席。”

  锦婵好奇“在回教寺院举行婚礼?”

  “不,在假酒店。”

  “看,大家都已全盘西化,人家且不介意女儿与支那人来往,你还想怎样?”

  穗英发状(?不知道如何打这个字)。

  打击太大,她怔怔地落下泪来。

  “年轻人约会,实属平常,你镇定些,予他们自由选择,过三两个月,保证换人。”

  穗英低下头“我教儿无方。”

  锦婵握住她的手。

  “时间到了没有?”

  穗英点点头。

  她们驾车往假酒店。

  还没走进大堂,穗英自手袋取出两方丝巾,自己先绑在头上,另一张交给锦婵。

  马上有人笑着走近招呼,她俩走进大堂。

  仪式已经开始。

  大堂不设座椅,亲友一层层围住花坛,大部分穿传统服饰,年轻人则穿西服,一组乐师奏出传统音乐,唢呐声刺耳响亮,鼓声邦邦,叫锦婵诧异。

  包奇怪的事跟着来了。

  只见几个穿深长袍遮住头发的中年妇女忽然掀起嘴,用力发出啸声,像野人宣战打仗模样。

  锦婵蓦然想起,在国家地理杂志某期内读过,这啸声是表示庆祝。

  可是她已经受惊,拉着穗英退到一角。

  还没有完呢。

  眼前一花,一个金发披肩,只穿衣纱裙的赤足舞娘跳了出来,开始扭动玲珑浮凸的身躯。

  什么?

  肚皮舞?

  舞娘一边扭动,一边伸长双臂,引一对新人随着鼓声缓缓走向大堂中央的花坛接受长老祝福。

  原来对他们来说,肚皮舞是老幼咸宜的大众娱乐,可登大雅婚礼之堂。

  锦婵目定口呆。

  她忽然垂头,投降。

  她这样说:“穗英,我们走吧,我帮你同焺谈一谈。”

  穗英没声价道谢。

  “你这个阿姨自幼帮焺补习法文,他会听你。”

  “我当尽绵力,你叫他明早到我家来。”

  她俩逃似离开现场,回到车内。

  锦婵叹气“什么种族和谐,你说,可怎样同他们做亲戚呢,理论归理论,现实归现实。”

  穗英想一想:“一对新人倒是穿西服,新娘那袭礼服甚有品味。”

  “新郎是金发儿。”

  “肚皮舞娘也是欧裔。”

  “啊天下大同。”

  两个中年太太有点歇斯底里般笑起来。

  锦婵吁出一口气“天下大同,说时容易做时难。”

  “婚筵吃些什么?”

  “带眼珠的羊头汤。”

  “不会比脚爪牛内脏更可怕吧。”

  她们静默了。

  穗英忽然疲倦“锦婵,我想回家。”

  “傻子,这里就是你家,还有什么家?回不去了。”

  “不,我想回耶稣的家。”

  锦婵吓一跳,连忙劝说:“这是为着什么呢,焺又不是说同阿拉伯女结婚,你别急急拉起警报,这样忧虑,对健康不好。”

  穗英颓然“邝佩美许就是这样生的癌。”

  锦婵抬起头“世上的确无人累得过华裔中年妇女。”

  “说得好。”

  锦婵轻轻说:“你看我就知道了,七岁南下,同时学粤语及英语,考奖学金往英国升学,回来做工贮钱,结婚生子,做两次大手术才生得一女,又再次移民,一生做得贼死,想起都觉吓人。”

  穗英内疚“是我不好引起你嗟叹。”

  “别再讲我了,耶稣接你?你倒想,还要服侍孙儿呢。”

  她们又笑。

  两人像姐妹般紧紧拥抱一下。

  第二一早,锦婵听到车子引擎声,她张望一下,马上去开门。

  “焺,。”

  那高大年轻人一脸阳光,眉宇间依稀像当年的穗英。

  “锦姨有话同我说?”

  “可不是,来,先喝一杯你喜欢的玫瑰普洱茶。”

  焺坐下来。

  “锦姨,明年我就大学毕业,不再是小孩子了。”

  “在爱你的大人眼中,你永远是蠢钝的小孩,讨厌你的人才会说:‘不用替他担心,他不知多刮’。”

  “锦姨说话一向有哲理。”

  “焺,我不拉扯了,我与你妈都担心你现任女友并非德配。”

  焺睁大眼“你们见过王迪琪?”

  轮到锦婵意外“不,是那阿拉伯女。”

  “耶思?”

  “阿拉伯人,回教徒。”

  “你说的是耶思,我们只看过三场戏,吃过两餐饭,我们性格不大配合――”

  锦婵站起来,如释重负,她举高双手这样说:“哈利路亚!”

  焺大笑“你们担心我同耶思?”

  锦婵看着他。

  “我十年内都不会结婚。”

  “你妈知道吗?”

  “这是我的私事。”

  “你妈怀胎十月,生你下来,在她面前,你有什么私隐?”

  焺看着她“连开通和蔼的你都说这种话,锦姨,女人老了真有点可怕。”

  “你这小子调侃起阿姨来。”

  焺又笑。

  “这个王迪琪,可是华人?”

  “迪琪父亲在大学人机械工程科教授,几时我介绍你认识,不过,我仍然不打算结婚。”

  锦婵看着年轻人“那岂非耽搁人家青春?”

  焺这样答:“锦姨,彼此彼此,在此期间,我也陪上宝贵时间。”

  “可是男的青春期往往又长一点,你看,五十多岁老伯伯仍拖着年轻女友。”

  “锦姨,那些是社会畸形现象,作不得准,一般男,倘若无财无势,到了一个时候,晚景甚虞。”

  锦婵叹口气“你长大了,讲话有纹理。”

  焺有点惆怅“可不是,长大了。”

  “你比可恩大三岁,当年我到你家,你妈在厨房忙,我把你抱在膝上坐着说故事,记得吗?”

  焺笑答:“记得。”

  然后他们一起说:“时光如水,一去不复回。”

  “锦姨,我还有些事,先走一步。”

  锦姨送这小子出门。

  忽然她想起“藕牡丹花开了,待我剪几枝给你带回去给你母亲,她最喜欢这个。”

  真没想到与焺谈话如此完美结束,锦婵快,以后还可以易子而教。

  她把花放进一只玻璃缸,交给焺。

  焺脸色犹疑。

  “不方便?让我自己送去好了。”

  “不,锦姨。”言还休。

  “你还有话说?”

  他忽然问:“可恩好吗?”

  “很好,她明年进大学。”

  焺仍然站着不走。

  “焺,是什么事?”

  焺搔搔头“锦姨,这话不知该不该说。”

  “关于什么事?但说不妨。”

  “锦姨,游人看见可恩在上学时期与男友孵在咖啡室,又有人见到她在纹身店里。”

  锦婵笑容僵在脸上“我不相信”四字即将冲口而出。

  可是往年受得教育压抑了她的冲动。

  “有这种事?我必好好调查,你放心。”

  焺见阿姨这样镇定,倒也安乐。

  换了是他母亲,一定尖叫跺足。

  焺终于开走了小跑车。

  锦婵一个人站在花园里发呆。

  会不会是焺故意中伤?她代他母亲教训他,所以他反击。

  不不,她自幼看着焺长大,他不是那样的人。

  锦婵回到屋里,想了一想,驾车去学校去找女儿。

  找到教室,敲门进去,只见黑了人,一位女教师转身双目炯炯看住她。

  “可以帮你吗?”

  锦婵轻轻说:“我找李可恩。”

  “可恩今告假,李太太你不知道吗?”老师狐疑。

  锦婵耳畔嗡一声,一颗心像是沉到脚底。

  她听见自己这样说:“呵是,我忘记了她去看牙医生。”

  她道歉,退出教室。

  李可恩去了什么地方?

  她在一间纹身店。

  她对一个荆棘图案爱不释手。

  店主是一个中年妇女。

  她对可恩说:“小姐,你不如先回学校,想清楚了才来。”

  可恩抬头“那么,我先做脐环。”

  老板娘笑“拿学生证来看看,够十八岁没有?否则,你母亲需陪你同来。”

  可恩气“你不做?我去别家,别人才不这么罗嗦。”

  “回去上课。”

  可恩不出声,离开小店,把父亲买给她的跑车开走。

  看看时间,已近中午,她驶回学校,忽然后边有警车呜呜追来,打灯号示意她停车。

  可恩自觉并无犯规,可是也只得把车停在一边。

  她探头出去“什么事,警官?”

  那警察吆喝:“坐好,别动,你驾驶的是一辆报失的车子,你有何解释?”

  可恩呆住。

  她伸手去取车辆登记文件,警察又说:“举起双手,取出驾驶执照。”

  可恩啼笑皆非,一边举手,一边如何取物?

  增援警察来到,探头一看“小姐,请你下车,不要有大动作。”

  可恩合作。

  警察看过所有文件,证实无讹。

  他对可恩说:“今晨你母亲不知你驾车离家,以为车子遇窃,来,我护送你回家。”

  可恩明白过来。

  东窗事发,母亲竟浪费警力缉捕她归家。

  可恩无比反感。

  她默默驾车回家。

  母亲开门出来,警察与她对话:“我是布朗督――”

  只见她打躬作揖,道歉道谢,销案,送走了制服人员。

  必上门,马上拉长面孔。

  “可恩,出来。”

  可恩站在母亲面前。

  锦婵看着女儿,双手忽然颤抖,不知说什么话才好。

  可恩先发制人:“叫警察抓我?你不可以等我回来?你太戏剧化,专擅小事化大,搞得人家下不了台,自己也下不了台,难怪父亲同你离婚。”

  锦婵一听,气得连身子都发抖,她需握着沙发扶手,才不致像一个柏坚逊病人。

  她想赏可恩一记耳光,但是举不起手,她从未打过可恩,也不想在这种时候打人,她只觉心灰意冷,所有失败在该刹那涌上心头。

  她呕吐起来。

  锦婵自己都吃惊,胃里所有残余食物一涌而出,她呛咳着蹲下。

  可恩看到害怕,取来大巾捂着母亲的脸。

  锦婵见到自己一身秽物,如此狼狈,更加痛恨自身。

  她坐下气。

  她挥挥手,对女儿说:“回学校去。”

  “快放学了。”

  “去!”

  可恩只得出门去。

  锦婵见她出门,又后悔起来,千方百计找了她来,又轰她走,为着什么?

  也许,小孩也有难为之处。

  她挣扎上,额角痛得像要开裂,她呛咳着走上楼拨电话给穗英。

  “请你来一趟。”

  穗英二话不说:“马上过来。”

  锦婵清洁自己,淋浴,服葯,捧着一杯黑咖啡,忽然落泪,颓然说:“老了。”

  听见门铃,她抹去泪水,开启大门。

  穗英进来,放下水果。

  “原来焺与那耶思早已分手――”

  一眼看到老友浮肿面孔,立即声。

  锦婵低头“我做人失败。”

  “你怎样劝我?共勉之。”

  “劝人容易。”

  穗英说:“可不是,赵彤的女儿要嫁黑人,有人居然可以同她说:‘不要紧,很快离婚’。”

  锦婵想笑又笑不出。

  “是否李志明由来罗嗦?”

  “不,他很好,按月汇赡养费,我们母女找他,最迟半即复。”

  “那一定是你再次恋爱了。”

  “我也想。是可恩变坏,我说给你听。”

  穗英听得面色煞白。

  听罢他大力顿足“关锦婵女士,你已是死,你怎可这样处理母女冲突。”

  “依你说怎么办,恳求孩子原谅,着泪倾诉不该罢她带到这万恶的世界来,忏悔自己尽了力,仍然做得不够好不够多,可是这样?”

  “你怎么教训我?”

  “我只得一张嘴,会说不会做。”

  “锦婵,,我认真觉得你应向女儿道歉。”

  “永不。”

  “锦婵,她是你的女儿,记得吗,六磅新生儿,一喂九支。”

  锦婵掩起脸嚎啕大哭。

  “他们一出生我们已立于必败之地。”

  穗英斟给她半杯拔兰地。

  锦婵一饮而尽。

  “我打电话叫她回来。”

  锦婵说:“她在上课。”

  穗英老实不客气“你倒想。”

  她拨可恩的手提电话,说了半晌,这样说:“她就回来了,别再与她吵,慢慢理论,好不好?”

  锦婵点点头。

  穗英说:“我得回去工作,有事随时叫我。”

  锦婵握住她手,心酸地说:“我只有你了。”

  穗英叹口气“彼此彼此。”

  她走了以后,锦婵站门口石阶等女儿回来。

  红色小跑车才出现在街角,她便急急奔出去,脚步浮,一跤摔倒,头先下地,作滚地葫芦,她还能爬起“哎呀”一声,觉得下巴滑,伸手一摸,看到一手掌血。

  她不觉惊吓,只觉无奈。

  这时可恩赶来扶起她。

  她对女儿说:“可恩对不起。”

  必锦婵失去知觉。

  醒来已在医院里,可恩一身干涸的铁锈血渍,焦急地凝视母亲。

  医生说:“醒了,李太太,你会完全复原,以后小心下楼梯。”

  可恩松口气,伏在母亲身上。

  锦婵问:“什么事?”

  这三字出口,她才吃惊,原来她已不能移动发出正确发音。

  “你的下巴臼,已用鱼丝固定位置,嘴爆裂线,一星期后来拆线。”

  “不能讲话?”锦婵含糊地问。

  这医生很爱开玩笑:“是,暂时不能发威了。”

  可恩忍不住嗤一声笑出来。

  “李太太,你可以出院了,这几质。”

  可恩扶着母亲出院。

  子女大了,轮到他们照顾父母。

  半夜,撞破的舌痛得她怪叫,起身服葯,镜子里的她眉青鼻肿。

  可恩过来探视“妈妈,你没事?”

  锦婵坐在沿发怔。

  不能讲话有不能讲话的好处,多讲多错,有什么好话讲出来呢,说不定以后她都会装聋作哑。

  “妈妈,我已通知父亲。”

  锦婵霍一声站起来放对。

  可恩摊摊手“别反对了,妈妈:你每实施三反五反,逢李必反,我一个人怎么照顾你?”

  锦婵又坐下。

  “我知你不想见他。”

  锦婵作不得声。

  可恩低头“我几时开始逃学?自从你与爸爸吵得厉害,整整一年,就是看见你俩自天亮吵到天黑,为财产,为赡养费,为着我,为着过去······只教我觉得人生没有意义,我不能专心读书,有朋友教我松一松,给我一支烟,完感觉非常愉快,我又跟他们喝一杯,浑忘功课测试。”

  锦婵恼怒,取饼纸笔。

  她用力写:“怪父母,怪社会,还有什么?”

  可恩转身。

  她拉住女儿又写:“非要十全十美环境才能栽培你成人?”

  可恩也写:“我们不能交通。”

  她转身出门。

  锦婵走进女儿房间,只见杂物凌乱,一地衣服书本有待收拾,写字台上放着一叠惹眼得红色字条,一看,原来是欠功课得警告单,像小书那么厚。

  锦婵气苦,这样如何升大学?

  她取来一只大垃圾袋,把可恩脐小上衣及低喇叭统统扔进去准备丢掉。

  忽然想起穗英警告,她犹疑了。

  又把衣物从垃圾袋倒出,拿到洗衣房去洗净。

  她怔怔地坐在洗衣机旁,衣物洗好干透,她又上熨斗熨好,取回房间。

  整个晚上就这样消磨掉。

  第二天,有人按铃,锦婵去开门。

  她披头散发穿着运动衣,嘴伤未愈,青肿难分。

  门外站着她前夫李志明。

  李志明一见她这个模样,也呆住了。

  他把简单行李挪进屋内“你伤得这样重?难怪可恩嚎啕大哭。”

  锦婵示意他坐下。

  她在纸伤写了几行字给他看。

  李志明一看,呆住。

  他责问:“你怎么做得母亲?毒,逃学,纹身,你是死人抑或活人?”

  锦婵霍一声站起来,怒火中烧。

  不知怎地,李志明总是有本事把她最坏一面带出来。

  他继续吼:“我该做的全做了,你们母女好自为之。”

  锦婵气得眼前发黑,苦在说不出话。

  就在这个时候,可恩红着双眼出现,她受伤拿着一把光闪闪八寸长牛尖刀。

  这对前任夫妇吓一跳。

  可恩这样说:“这里有一把刀,你们既然这么痛恨对方,不如你死他,我帮你解决他的遗体,切成一块块,埋在后园,若不,你死她,我也帮你把尸身载到海旁,扔进太平洋,人不知鬼不觉。”

  锦婵听得呆了。

  “还有更好的方法,你们俩人杀死我,谁会知道呢,一个移民家庭,来了不久,又走了,谁关心?你俩的烦恼从此可获解决。”

  可恩像是比父母还累,坐在他们面前,低下头。

  室内一片静寂。

  半晌,锦婵站起来,声音模糊“可恩,妈妈与你一起去做心理辅导。”

  李志明百思不得其解“可恩,你想我怎么做?”

  “你们不要再吵。”

  李志明叹口气“可恩,不如你跟我回东南亚,我下月将到北京公干,我替你安排,参加夏令营。”

  可恩说:“不,我有朋友在这里。”

  “什么朋友?”

  “好朋友,我时时向他们倾诉。”

  “向你提供毒品的朋友?”

  “你有偏见,戴有眼镜。”

  “好,爸爸除下眼镜,你用什么,大麻?”

  可恩点点头“有时,我也试过服极乐丸。”

  “这些都是违葯品,你不怕有一泥足深陷,染上毒瘾,万劫不复?”

  可恩忽然软弱“是,我怕。”

  李志明握住女儿的手“这是你叫我过来的原因?”

  可恩又强硬起来“不,我想你照顾妈妈。”

  “我们已经分手。”

  轮到可恩问:“为什么?”

  “可恩,父母离婚是很普通的悲剧,你应该接受。”

  “你看她,她整个人变了,她憔悴,苍老,仇恨,封闭,你毁灭了她。”

  锦婵咳嗽一声,用纸笔写:“我并不是那般不堪。”

  可恩说:“看,她还滞留在逃避否定阶段,她未能面对事实。”

  李志明说:“我们现在需正视你的问题,李小姐,你尚未成年,我不想你做沉沦少女。终有一冬夜瑟缩在慈善饭堂外等一碗热汤,你跟我走,让你可怜的母亲好好休息。”

  锦婵发状,她好久没听到任何人说出这样体贴的话来,更何况出自前夫嘴里。

  可恩也觉意外。

  李志明拿出做父亲的样子来“李可恩小姐,回房间去,不准外出。”

  他累极跌沙发里,闭上双眼,忽然口渴,说:“锦婵,给我一杯茶。”

  锦婵不知如何,像往日那般,泡一杯浓洌玫瑰普洱,到他手中。

  李志明捧着茶盅喝口茶,感慨万千,他知道不能开口,一说话必定又再吵起来,说不定有人会拿起那把尖刀。

  他喃喃自语“老了,每次乘长途飞机都似层皮。”

  他知道客房在什么地方,走上楼去,推开门,倒在上,竟睡了。

  锦婵见他只带一件轻便行李,知道他不可能逗留很久。

  她到书房开启电视,呆呆看着荧屏。

  这是一个旅游节目,镜头对牢巴黎罗浮爆博物馆入口,不知怎地,那座振翅飞的胜利女神像仍然放在同一位置上,二十年不变,同第一次与李志明去参拜罗浮爆时一模一样。那边,可恩回到房间,发觉衣物都收拾过了,洗熨得发亮,走近闻到一股清香。

  发生了这许多事,母亲依然爱她。

  她奔下楼,在书房找到母亲。

  “妈妈,爸爸可是不走了?”

  锦婵转过头来,这样说:“十六岁的人了,应看将来。”

  可恩知道失去的已经永远失去了。

  “跟父亲去北京见识。”

  “我不想见到那个女人。”

  “你在夏令营,怎么会见到她?”

  “我不去。”

  可恩再转身,看到母亲的头歪在一边,已经昏睡。

  他们为她疲力尽。

  可恩回到楼上,电话已经响了许久。

  是她的损友。

  “可恩,我在街角等你。”

  “我爸来了,今晚不行。”

  “我保证老人家已经入睡,出来吧,我们去跳舞,三千人舞会你去过没有?最劲音乐,还有,我买了你最喜欢的琵琶牌小瓶气酒,不出来你会后悔。”

  可恩沉

  “去两个小时即送你回来。”

  可恩笑了,她的心已野,不愿困在屋中。

  她披上外套,轻轻走到玄关,在母亲手袋取出钞票,带,打开门,奔向黑夜。

  不知过了多久,锦婵被人推醒。

  “锦婵,你还睡?女儿不见了。”

  锦婵蓦然惊醒,一时不知身在何处,怔怔看着李志明。

  锦婵错了时间空间,模糊地以为自己还在大学宿舍,李志明还叫她起身温习。

  但是耳边听见的话竟是:“可恩不见了。”

  她跳起来,奔到楼上,果然人去楼空。

  李志明大跳大叫:“报警,报警。”

  锦婵看一看时间,已是凌晨两点。

  可恩并没有开走车子,这次警察也帮不上忙。

  锦婵额上全是汗。

  忽然她想起一件事,取起电话,按再拨钮,果然马上有人回话:“今夜狂野舞会在西北区三十六街旧货仓举行,入场券每人二十元,迟者向隅。”

  锦婵抬起头,让李志明再听一次这段电话录音。

  李志明马上说:“我去把可恩带回来。”

  锦婵点头“我也去。”

  她去车房驶出车子。

  “可有地图?”

  “有。”

  锦婵一支箭般驶出车子,直奔西北区。

  “离市区多远?”

  “四十五分钟车程。”

  李志明痛心地问:“可恩怎会变坏?”

  “我没做好母亲。”

  “你已尽力而为,你也是人。”

  锦婵很久没有听到这样体恤的话,不泪盈于眶。

  李志明又说:“是我不好,孩子需要父亲在身边管教。”

  车子在黑夜中疾驶。

  锦婵气恼略平,上次他们二人同心合意做一件事,是多久之前?感觉上自从可恩上学之后,默契已经然无存,没想到今可恩又把他们拉到一起。

  车子遇到一群呼啸的机车,司机穿着皮夹克皮,在公路上穿挑衅。

  锦婵一点也不客气,无惧地踏下油门,逢车过车。

  李志明对前刮目相看。

  到了西北区农地,锦婵停下车,用手电筒找地图查看。

  李志明说:“不用看了,就在前边。”

  只见农田附近停车辆,在小路尽头,有灯火传出,隐约还听到乐声。

  他俩下车,锦婵打开车尾箱,取出两双长统黑胶靴“穿上吧”她说。

  “怎么有这种装备?”

  “雨天雪季接送上学放学,少了这个,摔死无人理。”

  李志明点点头。

  车尾箱还有强烈水银电筒及黄塑胶雨衣,全派上用场。

  天沥沥下雨,泥地滑不堪,一步一惊险,足印半口尺深,十分难行。

  李志明扶着锦婵步步为营“是什么令青少年离开温暖家庭跑到这种鬼地方来?”

  少年人倒底想要什么?

  锦婵忽然想起在可恩七八岁时,放学遇见开蓬车上乐声震天,疾驶而过,小可恩懂事地同母亲说:“这是青少年车子,青少年都狂野”没想到过了几年,她也成为他们一份子。

  锦婵心急如焚,挣扎着向一座大谷仓走去。

  渐行渐近,见到灯光人影,没想到热闹得像趁墟,人山人海,挤大门口。

  门口有彪形大汉收现款卖门券,李志明与锦婵鱼贯而入。

  他俩紧紧握住双手,唯恐失散。

  进到大谷仓,不叫声苦,人头涌涌,场内怕有三两千人,到什么地方去找女儿?

  李志明咬咬牙“分头找,你往左我往右,三十分钟后在门口集合,用手电筒做记号。”

  锦婵只觉头皮发麻。

  这时,她内心反而镇定下来,她采取之字形搜索,自墙至墙,逐个人细看。

  只见年轻人着魔似舞动双臂,随着场内强烈闪光颤动身躯,乐声咚,咚,咚,节奏像煞一种祭曲。

  锦婵一无所得。

  她背脊已爬冷汗。

  角落有人滚在地上,分明服过葯物,受不了反应倒地,锦婵过去视察,那是一个十多岁少女,双目紧闭,似笑非笑。

  锦婵对她大叫:“回家去!”

  她并无丝毫反应。

  敖近有人逐件去衣物,锦婵继续全神贯注寻找女儿,每张面孔细看,她见到男男女女滚在地上拥吻。

  她累极靠在墙上,觉得这就是地狱。

  也许他们没有来这里,也许应该回家等可恩。

  就在这时,她听到啪啪啪啪啪几下闷响,像是有人放炮竹。

  锦婵叫苦,如此拥挤,肯定已经违反消防条例,如果有人携带易燃物品,万一火灾,她怎样逃生?一定被人踩死。

  果然,有人尖叫起来,场内人群攒动,像大群老鼠失控,锦婵被挤到墙角。

  这时,谷仓忽然灯火通明,音乐也停止了,大队警员抢进来,用扬声苹泛喝:“排队,搜身,逐一出门!”

  人群退开,锦婵看到谷仓中央躺着两个纹身男子,浑身浴血。

  啊,刚才啪啪炮竹声原来时声。

  锦婵呆了。

  忽然之间她发狂似拔尽喉咙大叫:“可恩,可恩,你在哪里?”伤口撕裂而不自觉。

  有警察走近她“这位女士,请你静一静。”他看仔细了她“咦,你是李太太。”

  锦婵也认得他,他正是布朗督察。

  布朗意外“李太太,你怎么到这种地方来?你快成为警方熟悉人物。”

  锦婵哭丧着脸。

  “这里发生开伤人事件,警方需逐个人搜身,天亮也未能完事,你跟我来。”

  “我来找我女儿。”

  布朗督察恻然。

  这时,锦婵听到有人轻轻叫妈妈。

  她的耳朵竖了起来。

  在蝙蝠世代居住的巨大中,黑暗无光,可是成千上万的蝙蝠觅食回来,总找得到自己子女,它们天生有本领辨别子女叫声。

  人类妈妈也做得到。

  必锦婵蓦然转过身去:“可恩。”

  母女紧紧拥抱。

  可恩也已经吓得面无人

  布朗督察轻轻责备可恩“又是你。”

  这时,李志明也挤过来,他头大汗,足足老了十年似,一家三口自觉万幸,六只手握在一起。

  布朗把他们带到门口,搜过身,记录了身份,放他们离去。

  比仓内空气浑浊,走到空地,他们深深口气,像再世为人。

  这时,天际已经鱼肚白。

  锦婵把外套下罩在女儿小衬衣上。

  李志明忍不住说:“你看妈妈多痛惜你。”

  锦婵给他一个眼色,示意他噤声。

  他们三人上车。

  锦婵与女儿坐在后座,李志明开车。

  一路上三人并没出声。

  可恩受了惊,头都不敢抬起。

  路经快餐店,李志明买了三杯热饮。

  锦婵先喝尽一大杯咖啡,然后把热牛递到可恩手中。

  晨曦下看到可恩化妆已糊,双眼如熊猫,十分可怜。

  锦婵轻轻说:“随父亲往北京去可好?”

  可恩打了败仗,她颤声说“好”

  李志明与关锦婵齐齐松了口气。

  但是该刹那一个念头闪过锦婵心头:结什么婚,生什么子,统统自寻烦恼。  WwW.agUxsw.Com
上一章   我情愿跳舞   下一章 ( → )
莫失莫忘寂寞的心俱乐美娇袅邻室的音乐小宇宙迷迭香/亦舒印度墨如今都是错这样的爱拖一这双手虽然小
阿姑小说网提供了亦舒创作的小说《我情愿跳舞》清爽干净无错字的文字章节:第一章好看阅读,我情愿跳舞全文无弹窗热门阅读尽在阿姑小说网,阿姑小说网转载收集我情愿跳舞好看章节。